“对他们来说，重要的不是游戏本身，而是玩游戏的人。”
2006年4月21日，《征途》正式公测。
那年王华刚刚升入大学，交了男朋友。她原本不玩游戏，结果被男朋友拉入了《征途》的世界。从没玩过游戏的王华很快被这个新奇的世界吸引了，她看到其他玩家坐着各式各样的坐骑，非常羡慕。满心只想快点升级，喜欢哪个坐骑就坐哪个。
她和男朋友一起打怪，一起升级，后来又加入了家族，加入了国家，慢慢换了新的装备，有了新的坐骑，从一个游戏小白，变成了《征途》老手。王华始终留在《征途》的世界里，从最早的老《征途》，到后面的各种版本，到《征途2》端游，再到不删档测试即将全平台上线的《征途2》手游，王华一款也没落下。
王华就这样玩了12年《征途》。
虽然运营已经超过12个年头，但“征途”系列这几款颇有年头的端游，至今仍然是巨人公司最稳定的收入来源之一。像王华这样玩了十几年的忠实老玩家不在少数，他们为这个IP赋予了强劲的生命力。
大部分时候，王华们在由核心玩家构成的社交讨论中是隐形的，他们没有声音，但规模庞大，是中国千亿游戏市场的基石。核心玩家们常常觉得他们难以理解。他们热衷谈论最新的主机大作，谈论“塞尔达”和“女神异闻录”，谈论“吃鸡”，谈论全世界最新的人气游戏，很多人不明白像《征途》这样的游戏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我问王华，为什么喜欢《征途》，能把一款游戏玩12年，这挺少见的。
王华也说不清楚，她想了一会，支支吾吾说，可能就是情怀，接触的第一个是它，所以就认定它了。
当初一起打《征途》的男朋友，如今已经转正成了老公。王华的老公工作很忙，已经很久不玩《征途》了，因为没空。王华如今是全职太太，小孩上幼儿园，不太用管，平时比较闲，游戏成了她主要的消遣。
我原本希望从她那里得到一些答案，但是最终只获得了一些琐碎的生活日常。
我决定换个问法，我问她，在《征途》里，你印象最深刻的人或事是什么？
她想了想，给我讲了两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发生时她玩《征途》还不久，那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去玩家族。在那个家族里，她认识了一个朋友，当时感情挺好的，关系从游戏一路发展到现实，但最后结果不太好，王华被骗了一些钱，然后就没再联系了。她说她挺伤心的。
另一个故事，王华曾经和一个女玩家很要好。那个女玩家在游戏里找了个老公，但她老公人品不佳，和很多女玩家玩暧昧，语言挑逗，包括和王华聊天也有。但是她并不知情，王华也不好意思当面说这事。后来王华和另一个朋友说了这事，结果这位朋友转告了那个女生，事情弄得很不愉快，最后她们也没再说过话了。这件事也挺让她伤心的。
其实说出来很稀松平常，甚至都算不上是故事，说是游戏，更像是现实里人际关系的写照。
王华沉默了一会儿，自顾自说，其实像我这种人，平时就懒懒散散的，我也不出门，基本上很少跟外界接触，然后，通过这个游戏吧，我认识了很多天南地北的人，知道了他们生活是什么样的，让我了解了更多外面的世界吧。
“我也没怎么接触过其他游戏，有的玩一玩就卸载了。其实玩到后来，玩游戏还是跟人，自己玩一个单机也没什么意思。”
我是通过《征途2》手游的公众号找到杨志的。一个月前，他给官方的投稿被发了出来，题目就叫做《10年了，我还是想找到你》。
2008年，杨志家里买了电脑，师傅过来帮忙安装，问他想玩什么游戏。他记得很清楚，当时百度有一个网游分类，《征途》排在第一个，于是他就指着《征途》对师傅说，我要玩这个。师傅帮他下载了下来，自此，杨志进入了《征途》的世界。
那时杨志很小，还是小学生，刚开始什么都不会，任务也不知道怎么做，经常在地图里迷路，一个人转来转去。2009年，他在游戏里认识了大叔。
说是大叔，其实年纪不算大。只不过QQ头像是一个长头发大叔，所以杨志叫他大叔。
那一年，大叔26岁。大叔是南方人，工作是开长途货车，总在半夜跑长途。大叔说话风趣幽默，和杨志很聊得来，大叔像大哥哥一样照顾他，教他打副本，教他做任务，大叔知道他是小学生，说小孩子玩游戏不要花钱，需要的时候就给他送银子。那时候杨志没有手机，大叔就买了一部小灵通邮寄给他，让他有什么事就打电话。
杨志和大叔聊得最多的不是游戏，而是生活，大叔总问他，作业写完了吗？最近成绩怎么样？有时候大叔会跟他说自己的生活和阅历，告诉他要如何做人。
后来，杨志上了初中，父母不再让他玩游戏，锁了电脑。那年春节，大叔给他打电话打到了杨志爸爸手里，他爸大声地训斥了大叔，让他以后不要再找自己儿子了。就这样，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
5年后，杨志凭自己的努力考上了重点大学，他小时候其实学习并不好，非常贪玩。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改变里面有一份是大叔的功劳。他很想再次找到大叔，所以写了那篇叫做《10年了，我还是想找到你》的文章，发布在《征途2》手游的官方公众号上。
也不知道大叔能不能看到，是不是依然在玩《征途》。
我问杨志，是什么让他一直留在《征途》的世界里，他回答我说，是朋友的情谊。杨志后来认识了许多新朋友，他喜欢在游戏里交朋友，因为往往比现实里的朋友更真挚。他遇到了各式各样的人，大部分是80后，他说自己的家族里还有两个警察，一个是狱警，一个是交警。
杨志正在计划一场现实里的聚会，游戏家族里天南地北的朋友们，将会第一次在现实里碰面。
2个月后，李刚将会去西安参加一场婚礼。新郎是他游戏里最好的哥们，之前他们从未见过面。
李刚大学刚刚毕业，和杨志一样，是《征途》这个游戏里比较少见的年轻玩家。小时候，有一次他被玩《传奇》的哥哥带去网吧，那个时候《征途》正火，到处都是游戏的广告，那是李刚第一次接触《征途》。《征途》是李刚的第一款网游，之前他只玩过《CS》或《红警》这样的单机游戏。
我问李刚为什么喜欢《征途》，他说，激情呗！国战打群架感觉很刺激。
他加入了家族，在语音频道里因为自己年龄太小不好意思说话，但他喜欢那种热闹的氛围，一说要打架，大家便前呼后拥一起去打架。他觉得那就是真正的家族的感觉。
李刚印象最深的是好几年前，他们第一次组建“神奇嘉宾”家族，那时候还是在《征途2》端游，他们两个家族可以把一个国家的王城给堵住。打国战的时候，他们守住淮阳古道，就没有人能压过去。他觉得那是他玩《征途》最有激情的时候。
李刚是好战分子，现在游戏里最好的哥们小老鼠，就是通过打架认识的。那时候他俩敌对，小老鼠在汉国，李刚在齐国，两个人都是区里的大号，他们从早上八九点一直打到下午3点多，连续打了两三天。结果不打不相识，两个人觉得对方都不错，就加了好友，慢慢变成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小老鼠在游戏里找媳妇，李刚就去给他说媒，李刚找媳妇，小老鼠就来帮他说媒，之后的每一个新区，只要小老鼠进，李刚就会一起进，只要李刚进，小老鼠也会一起进。
有一次李刚要在新区买号，手里钱不够，小老鼠啥也没说，给他拿了3000块。今年6月，小老鼠要结婚了，他给李刚发了请帖，邀请这个现实里从没见过面，但关系最铁的好哥们来参加自己的婚礼。
李刚说，自己家族里，从游戏里走到线下结婚的情侣也有好几对。游戏似乎不再只是游戏，变成了连接现实的媒介。
我总共采访了6位玩家，有在尚处内测阶段的《征途2》手游里投入十几万的人民币玩家，有公司职员，有全职妈妈，也有刚毕业的大学生，他们的共同点是都玩了十几年《征途》，如今都在《征途2》手游版的测试服里等待全平台上线。而我想要弄清楚，是什么吸引他们在这个系列游戏里停留那么长的时间。
几乎所有人的回答最后都会指向一点：人。
他们中的大多数，没有接触过《征途》之外的游戏，也有人尝试过，但觉得不适应，又回到了《征途》的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里，他们能获得成就，获得关心，获得友情，甚至爱情。
对于见多识广的核心玩家来说，以《征途》为代表的传统的MMORPG大约的确已经有些过时，这十几年间，大量新的玩法和热门作品涌现，流行风向一变再变，但对于依旧停留在《征途》里的玩家而言，《征途》依然有着不可替代的意义，因为那是维系彼此最核心的纽带。
对他们来说，重要的不是游戏本身，而是玩游戏的人。
我问李刚，有没有想过会在什么时候离开《征途》。他说当然想过，已经想过好多好多次。光是卸载端游的客户端就已经卸载了十几次。每次卸载的时候他都会想，我要是再下载这个游戏我就剁手！但后来还是会忍不住下载回来。
“你要是说想弃坑，真的想，每一次遇到非常不顺心的事情，或者是和家族闹翻了呀，游戏里边的老婆离婚了，闹别扭了什么的，我就会想把这游戏删除掉，因为玩这个游戏就是为了交朋友嘛，如果都闹翻了多没意思啊，但是后来吧想想还是会回来玩，十几年了，想想也没这么容易离开。”
从2006到2018，《征途》自身也一直在变化与前进。
12年间，《征途》推出了包括《绿色征途》《征途时间版》等多个版本。2010年，又推出了画面升级的《征途2》。手游时代，“征途”系列总共推出了两款手游，一款是2014年上线的《征途口袋版》，一款是和腾讯合作的《征途手机版》，而将在4月12日正式公测的《征途2》手游，是该系列第一款自研自发的手游。
《征途2》手游从2017年初上线测试，到现在已经测了接近一年半的时间。
为什么测了这么久？《征途2》手游的主策划沈志文告诉我，这款游戏的立项之初，就决定采用快速迭代版本的开发方式，让玩家一起来改游戏，他们希望最后能拿出一个能被老玩家认可的游戏出来。
在过去，大众只要听到“征途”两个字，可能就会吐槽太花钱。而《征途2》手游现在希望能突破这种刻板印象，因为一个只有大R玩家花钱才能爽的游戏其实是不能长久的。沈志文说，现在《征途2》手游的制作思路是小数值战力成长，充点小钱你也能玩得很爽，因为这是一款国战游戏，而不是传统数值战力比拼游戏。
我问沈志文，《征途2》手游的玩家社交生态，与一些其他著名的MMO比如《魔兽世界》相比有什么不同。沈志文认为，《魔兽世界》是已经设定好的二元阵营对立，实际上强调的是一种代入感和扮演感，但《征途2》手游的设定是十国乱战，既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这种背景设定，使得游戏的玩家生态更加复杂，也和现实更加接近。也正是因此，在游戏世界里上演的爱恨情仇，分外的具有真实感，令人印象深刻。
开发团队也针对移动游戏的碎片化特性，对游戏的内容比重做了一些优化。作为一款相对重度的游戏，削减了玩家在日常的打工内容上所需要耗费的时间，相对的，增加了游戏的社交玩法比重。他们希望到最后玩家之间能建立起很深的社交关系。
沈志文给我讲了一个游戏里的小故事，是说某个大区里，楚国国王在关键时刻离开了，国家面临分崩离析时，一个普通玩家站了出来，这个玩家不是什么大R，但是他通过策略，以及每天积极努力地上麦指挥，带领楚国和当时最强的国家对抗，成为了一个小小传奇。
这就是他们希望《征途2》手游能给玩家带来的体验。
从某种意义上说，《征途2》手游是为老玩家们量身定做的游戏，这些老玩家们普遍是70、80后，也许曾经玩过“征途”系列，但因为工作繁忙不得不离开，也许现在依旧停留在“征途”的世界里。这些玩家是游戏市场里的“弱势群体”，他们的反应比不上年轻人，现在市面上流行的强竞技性游戏已经不再适合他们，玩“吃鸡”、MOBA说不定还会被小学生鄙视；流行的二次元话题也离他们的世界太远，已经完全看不懂年轻人的喜好。沈志文说，《征途2》手游的推出，就是希望能带给他们一个新的选择，手游的碎片化解决了时间问题，在这里他们将能够再次找回从前共同游戏的朋友，往日的情怀与激情。
《征途2》手游，将是献给所有征途老玩家的一封情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