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欠青春60元，但我还是买下了它——写给《新仙剑奇侠传》

莫忘初心，再续仙剑。——“仙剑”首部纪录片《最好的时光》

■ 一

《仙剑奇侠传》（以下简称《仙1》）是我在电脑上玩的第一款游戏，而且一玩就是两年。当时，父亲刚刚从外地为家里购置了电脑，随电脑而来的还有1张《仙剑奇侠传》的光盘。当时的我只有8岁，还不太熟悉电脑操纵，但在父亲的“教导”下我很快就学会了安装了游戏，并开始剧情。游戏初期我与父亲共用一个存档，多数情况下父亲都在一旁指挥我操作，像如何偷走灵儿的衣服、如何调戏大小姐脾气的月如……而后我自己闯进锁妖塔营救灵儿，还与阿奴一起寻找傀儡虫，与拜月教主决一死战。当时的我并没有游戏攻略，只能在游戏中瞎头瞎脑地满地乱找，曾经碰到剧情任务少了一个道具，并发现此道具已经无法购买，只好载入存档重新来过；还曾在迷宫中找不到路，最后自己手绘了整幅迷宫地图，那张地图至今都铺在我家中的床褥下。

昨天，《新仙剑奇侠传》的iOS单机版上市了，在苹果商店的游戏评论里，有一个玩家说他“欠青春60元”，因为最初玩“仙剑”是盗版，今天他要把这个钱补上。从1995年《仙剑奇侠传》1代诞生至今，转眼20年过去了，拥有相似感情的玩家何止此一人。电子游戏始终并非主流文化，然而当你问及70后、80后和90后们，没玩过这款游戏的人并不多。可以说这款游戏影响了三代玩家。“仙剑”可以说是我的启蒙游戏，因此在《新仙剑奇侠传》iOS版上市时，我要怀着特殊的感情来聊聊它。

■ 二

这次上架App Store的《新仙剑奇侠传（单机）》（以下简称《新仙剑iOS》）是2001年PC版单机游戏《新仙剑奇侠传》的移植版，而《新仙剑奇侠传》是1995年初代作品《仙剑奇侠传》的复刻版本。《新仙剑》在《仙1》的基础上，对所有的人物、场景、迷宫进行了重画，并重新制作了游戏的音乐、片头、剧情与片尾动画，剧情方面有些许改动并增加了2个隐藏结局。

而此次《新仙剑iOS》在尊重老版《新仙剑》的同时，也结合移动平台作出了操作和界面上的一些改变。最大的改变是取消了虚拟按键，直接用触屏点击拖动的方式控制人物移动，与去年上架的《轩辕剑叁外传：天之痕》一样，角色可以朝八个方向移动，与NPC对话时，只要靠近人物用手指点击NPC即可。虽然这种操作方式与之前的《仙剑奇侠传1 DOS版》（手游）的八角虚拟键盘相比看似要方便，但因为《仙剑》在野外的怪物是可视的，要躲避这些怪物，需要稍微适应一下。在战斗操作中，操作按钮分布在屏幕的左下与右上，让操作变得更适合移动端。玩家在战斗中可以以自动攻击的方式战斗，也可以最少进行3次点击释放技能。

此外，在物品界面、场景隐藏物品的显示等方面，也结合移动平台作出了一定的调整。例如当你进入房间时，房间中藏有物品的抽屉和柜子会有闪光提示，不必再像过去那样，进到房间里和别人对话前，总要翻箱倒柜找东西了。

■ 三

姚壮宪以前曾经说过，“仙剑是在一个特殊背景下由一群特殊的人用特殊的方式做出来的一个很特殊的游戏。”

在开发《仙剑》的上世纪90年代，台湾刚刚由苹果机的时代转化到PC主机的时代，因为PC平台的开放二带动了游戏的多元化发展。游戏刚刚形成产业的雏形。当时台湾尚未加入国际版权公约，新兴的游戏产业也没有版权的概念。第三波等老牌游戏公司以售卖重新加密的外国软盘游戏拷贝为业。姚壮宪任职的主打游戏自研的大宇资讯才刚刚成立不久。

姚壮宪少年时代学习成绩很好，但考虑到家庭条件等因素、希望早点工作，所以他初中毕业后考取了台北市工专的冶矿专业（类似于大陆的职业高中，但却是优等生才可以考上的5年制职业学校），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上工专后他发现自己的爱好在计算机编程领域，他参加全省的电脑程序设计大赛并获得了冠军，1990年，他带着《大富翁》这个个人作品，应聘加入大宇公司。

仙剑奇侠传的诞生完全是出于他个人的构思。当时他玩《勇者斗恶龙》等日系RPG游戏，总觉得对其中不伦不类的游戏氛围缺少认同，就决定开发一个真正中国的RPG。他自己编写了《仙剑》的剧本。他说：“当时我首先想到的是人性，一个当代的普通年轻人如果来到一个神怪世界中，那么他的想法是什么？他会有什么样的情感和行为？而不是一上来就想那些苦苦的历史问题，先要设定什么国恨家仇。”

他白天编程序、晚上改剧本，凌晨画图——从赵灵儿的一道眉毛到法术中的一丝光影；从程序中的每一个字符到游戏中每一句诗词，无不浸透着他的汗水。他非常重视游戏的音乐，他认为音乐是一个游戏的灵魂。他和音乐师林坤信一起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来制作《仙剑》的音乐，他和林坤信讲解自己的剧本，告诉他要不同章节要体现的情感和内涵，一个情节一个情节地讨论和配乐，感觉不对再重来。需要指出的是，最原汁原味的音乐是《仙剑奇侠传1 DOS版》而非《新仙剑》的。姚壮宪自己也曾表示，由于新仙剑的音乐是另一个音乐工作室重制的，“有些音乐的感觉不对了”。

游戏整整做了两年零四个月，也成为了大宇的首个光盘版游戏。

■ 四

一个作品，不论它是游戏、电影还是音乐、小说，首先要放在它的时代背景里去观看它。《仙剑》的成功绝非无缘无故。在《仙剑》推出的1995年，它无论是在画面、音乐、光影特效还是战斗的节奏感上，都是首屈一指的，是可以放在国际上和其他游戏比较一下的。

但是时过境迁，我们有什么理由要在20年以后还去玩这个画面上明显落伍的游戏（尽管这次的它已经是2001年的高清重制版）呢？可是笔者依然相信，即使是在今天，这款在手游平台上移植的售价60元的游戏，还是值得推荐给喜欢游戏的家人和朋友。

这就要从《仙剑》的内容说起。在姚壮宪主持开发的游戏中，都有一种非常平民化的朴素感情。人们往往记得的是李逍遥和三位女主人公之间那些令人惆怅感怀的爱情故事。但是，可能很多人都会忽略，当你认同一个角色的感情、当你被两个虚拟角色之间发生的故事所打动的时候，是因为这些角色所承载的成长背景和性格特点，在你身上引发了某种共鸣，通感。

李逍遥不是一开始就是武林大侠，不是一开始就是性格完美的人。他游手好闲、顽劣淘气，就像我们认识的那些邻家少年一样。但是他对婶婶的感情、对要酒喝的“流浪汉”表现出的那种恻隐之心、对村民和邻人之间那种看似平淡却充满温情的关系……这些无不一不是我们每个人所珍视的品质和亲身感受过的情感。至于几位女主角的刻画，也都无一不是如此。

山盟海誓的故事天天发生，相爱的俊男美女也可以每天在街头看到，但是我们不会为这些人感动，因为我们不熟悉这些人，他们不是我们的朋友。但是李逍遥是、赵灵儿是，林月如是。他们是活在我们心中的友人。

想想去年大火的科幻片《星际穿越》为什么打动了那么多人？如果没有开头那几十分钟里对破败农场中父女情深的情节刻画，后面时空两隔的外太空的故事，又如何能给我们留下什么与众不同的印象？

作品的创作者并不都是完人，姚壮宪从外表看也没有太多特色，也不会给人留下一丁点热情的印象；但是作品往往又能折射出创作者的灵魂——这是一种看不到、说不清的东西。

姚壮宪曾经这样说道：“我后来也在反思‘仙剑’和‘大富翁’开始的剧情，李逍遥的冒险为什么要从小乡村开始呢？这确实是潜意识中的一种想法，我想大概一个青少年的成长故事都应该是这样的。从一个小镇到一个大些的城市，再到更大的城市，我的生活历程也是如此，好像RPG一样。”

姚壮宪出生于花莲县的乡下，到了小学毕业、全家人迁徙到台北县去之前，他甚至没去过电影院。你难道不觉得李逍遥身上其实有他这种童年记忆的影子吗？姚壮宪最初做游戏时，也和现在的年轻人面临一样的问题——游戏业前景不稳定，被人认为不务正业，家庭也反对，而做不好游戏，游戏卖不出钱，也只能靠家庭贴补。

天生才华对于一个创作者而言当然是他成功的必要条件，但另一个先决条件是他首先得经历过大多数人经历的人情世故，当他在进行自己的创作时，才能打动大多数人。

■ 五

但毕竟时间已经过去20年了。大宇好像突然在这两年里想明白了——“仙剑”的IP一口气授权给了多家厂商。腾讯的《仙剑奇侠传 官方手游》和《仙剑奇侠传online》、畅游的《仙剑奇侠传五前传》、中手游的《新仙剑奇侠传3D》……如果不是《仙剑》的病态粉丝，几乎没人能记住这些名字。这几乎是对IP的破坏性开采。

而已过不惑之年的姚仙——请恕我直言——在这些发布活动中也再看不出任何激情。这也非常容易理解。当一个人20多岁的时候写了一首歌，而当他唱了整整20年，却依然要在演唱它时表现出沉醉，这也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姚仙还是个程序员出身。

而《新仙剑奇侠传》以60元的价格推出，被人讽刺为“炒冷饭”、“卖情怀”也在情理之中。对于大宇来说，它似乎已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在新时代中走在前列，而且近年研发能力备受质疑，IP授权和合作开发成为出路似乎是不错的出路，并且它也正这样做。所以，我更一厢情愿地希望将《新仙剑iOS》等移植手游当做是维持“仙剑”品牌的认知度和热度，并且为新作预热、召唤粉丝，而不是“圈钱”、“卖情怀”。

说到最后，我还是购买了标价60元的《新仙剑iOS》，因为我觉得它值。尽管我并不知道在经过35个小时的游戏流程的最后，我是会看到拜月与水魔兽合体，导致南绍国洪水泛滥的情景，灵儿缓缓升起实施封印法咒，与拜月同归于尽，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天蛇杖缓缓落下；还是在大雪中看到熟悉的身影，撑着一把伞，在等着我快步赶上……或许，每一次的选择都不一样，但无论是灵儿、还是月如，她们并不仅是为曾经的少年带来了一段故事、一段记忆，也让这少年懂得了悲欢离合、看到了善、美、爱与牺牲……购买《新仙剑iOS》，更像是买给曾经的那个年幼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