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没有人能确定是否确实存在一个真正的“幕后黑手”,确切存在的只是人们的疑虑和不安,以及苹果惯常的推脱其词与难以捉摸。
5月14日,由黑桃互动CEO王进强牵头发起的“手游反黑联盟”宣布成立。这个联盟的成立初衷,是抵制行业恶意竞争。“恶意竞争”的手段包括:恶意刷榜、恶意评论、恶意投诉。抵制手段是通过人肉的方式对恶意竞争者进行高额奖金的悬赏,以此威慑。在“手游反黑联盟”的宣传图片中,王进强穿着黑色T恤,双手在胸前交叉,摆出一个X造型,配的文字简短而情感充沛:“作恶者,滚!!!”
“手游反黑联盟”从筹备到宣布成立所花时间不到一天,令王进强做出这个决定的事件导火索则是好友产品被下架,下架的原因据称是被人恶意刷评论。
在一天之前,也就是5月13日,王进强在朋友圈公布了和好友的聊天记录。他在朋友圈写道:“又一款产品因为‘友军’帮忙评论被苹果除榜!作为路人甲我已经忍无可忍。特此声明:以后但凡黑桃产品被‘好意’刷榜或评论,预算的千万市场费用就将转用于网络悬赏,查出来是大公司我们就用大公司的玩法,小公司我们就用小公司的玩法,有种的试试?也希望其它公司小伙伴响应,一起净化游戏圈,让败类去死吧!”
在当天下午接受触乐记者采访的过程中,王进强表示,自己正在筹备建立一个反黑联盟。
■ 消失
5月7日,两款游戏从App Store中国区排行榜消失,他们分别是《热血街霸》和《烈焰遮天》。这两款游戏在4月底上线,以一元的售价上架App Store,在消失之前,分别位于付费榜单的第3和第10位。
5月12日,《COS大乱斗》从榜单消失。同样是一元上架App Store,消失前的最后排名是付费榜第14名,距离游戏上架刚过一周。
消失的三款游戏在App Store仍然可以搜索并下载,但已经不再能从榜单找到。从去年末开始,苹果在App Store中国区开始采用这种相比直接下架更为“温和”的手段来惩罚那些试图操纵榜单的应用,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方式依旧冷酷高效——苹果榜单始终是iOS市场最为高效直接的用户获取通道,无法出现在榜单上,意味着游戏失去了通过榜单曝光获得的自然下载量,也意味着冲榜所花费的市场费用通通打了水漂。
数款游戏在排行榜上集体消失并不新鲜,在今年年初,春节前后,类似事件曾经上演过一次,当时的规模要大得多——至少十多款游戏被波及,当时苹果刚刚在中国区开放一元定价不久,由于下载量激增,付费榜正成为刷榜者的乐园,苹果此次举措,使付费榜的刷榜风气一定程度上得到了遏制。
但这一次,情况有些不一样。有人说他们被黑了。
■ 刷榜和被刷榜
在苹果商店,一个此前被忽视的问题是,当一款游戏刷榜,如何确定这是一个主动行为还是被动行为?
从刷榜流程上来说,刷榜公司除了游戏的名字,不需要任何额外的信息就能完成任务,这意味着任何人只要付得起足够的钱,可以为任何一款游戏进行刷榜。也就说除了刷榜公司和游戏公司自身,没有任何人能确认一款游戏是否有进行主动刷榜行为,苹果当然也不能。
随之而来衍生而出的另一个问题是,当一款游戏出现刷榜的情况(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外在的表现形式一样),苹果发现之后是否应该采取行动?
如果采取行动,对这款游戏进行惩罚(无论是下架还是从榜单除名),如何保证惩罚的游戏是主动刷榜,而不是被人陷害?
这是一个近乎无解的问题。你当然可以要求刷榜公司在进行刷榜业务之前,确认客户身份。但要想通过刷榜公司自律而解决问题显然并不现实。因为无从判断,对苹果而言其实只有两个选择,一刀切,或者不理会。一刀切的结果是游戏公司没有能力自证清白,必然会出现误杀;不理会可能更糟,那会是无从想象的混乱局面。苹果当然会选择前者,因为这样至少能保证用户的体验,而且恶意刷榜始终是少数情况。
那么现在,如果一款游戏被苹果惩罚而导致从榜单中除名,刷榜(评论)是最可能的原因,现在它声称自己并未刷榜,而是遭受陷害,要如何才能向苹果(或第三方)证明这一点?
■ 苹果的回应
我们通过王进强先生联系到了那位“因被恶意刷评论”而导致游戏下架的朋友,他告诉触乐记者,自己的游戏从排行榜消失,致使前期为冲榜投入的两百万推广费用尽数水漂,“每个用户成本200块”。他们尝试和苹果进行沟通,得到的初步答复是“操纵评论或操纵榜单”。
在认为自己没有违规行为的前提下,他们将此归结于“有人恶意刷评论”,虽然不明白缘由,“看我们收入好?我也很奇怪。”但这似乎是当下最可信的解释。尽管目前并没有非常直观的证据证明这一点——当记者询问他们是否观察到游戏在App Store评论出现异常状况时,这位负责人的回答是并未发现。
触乐记者在App Store商店查询了这款游戏的评论状况,当时游戏已经在榜单除名,总评论数尚不足三位数,其实并不符合“刷评论”的通常情况。这位负责人自己也感到奇怪,他对此的解释是:“只要在同一IP下有十几个评论苹果可能就会算作是在刷评论。”
“当然,可能不止是刷评论,还有刷榜也算。”他补充道。
另一款怀疑自己因为“被刷评论”而遭受苹果惩罚的游戏是《烈焰遮天》,这款游戏由乐逗运营,游戏曾经因为icon侵权的原因被苹果下架过一段时间,在更换icon之后重新通过审核上架,并很快冲到排行榜前列,然而不久便再次被排行榜除名了。除名之后,缺乏新近用户,游戏的日收入下降至不足原本的三分之一。
游戏相关负责人告诉触乐记者,他们和苹果客服电话沟通时,对方曾经询问他们是否有过刷评论行为。“也只有这个可能了。”他对触乐记者说。他们此前并未注意到游戏评论是否存在过异常现象,在仔细排查之后发现一些可疑现象,比如评论区存在一些自称来自某区ID为某某的玩家评论,但是在后台查询这些ID却根本不存在。
这个细节让“恶意刷评论”的结论变得有了一些支撑。但依然缺乏一些说服力,《烈焰遮天》的总评论只有为数不多的400多个,类似ID也只占据其中一小部分,很难设想以这个规模和数量会对苹果产生影响。
同为同时期从榜单消失的《热血街霸》,开发商欢乐互娱告诉触乐记者,他们曾经对后台进行排查,“恶意刷榜应该有一批相同的角色或者登陆IP,后台并没有。”在和苹果电话沟通的过程中,苹果也告诉他们下架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刷评论”。
然而苹果仍然没有告诉他们具体原因。“现在一直在打电话等待中。”
实际上,即便是此前曾表示自己游戏是因为“有人恶意刷评论”而下架的那位朋友也不敢确认这一点。在采访中,他谨慎地向触乐记者强调,他们仍然不清楚真正的下架原因,苹果也没有给出准确的答复,他们向苹果进行了申诉,对方承诺在24到48小时内和他们进行联系,并给出相关情况的明细,目前他们只能等待。
■ 反黑联盟
目前,包括昆仑CEO陈芳、天象互动CEO何云鹏、白鹭CEO陈书艺等人已经宣布加入“反黑联盟”,在联盟成员的名单里,已有13家游戏公司名列其中。昆仑CEO陈芳接受了触乐记者的采访,他表示此前并不知道确切的恶意竞争案例,昨天刚听说,“之前都是传闻”。他认为恶意刷榜的成本不高,但是动机非常可疑,损人容易利己难。换句话说,不是普通的商业竞争可能会采取的手段。
与王进强一样,每一位加入“反黑联盟”的大佬,都会有一张专门制作的宣传图,在图上他们摆出一个双臂交叉的姿势,并且配上自己的宣言。
事实上就目前所得到的信息来看,现在还没有人能确定是否确实存在一个真正的“幕后黑手”,确切存在的只是人们的疑虑和不安,以及苹果惯常的推脱其词与难以捉摸。如果联系到前不久《白猫计划》在榜单上的异常消失,以及巨人旗下的《大主宰》在年初被榜单除名,两个月之后又重回榜单等情况,很难说,到底是哪个方面出现了问题。
从行业角度看,“反黑联盟”当然是正义的,毕竟你不能依靠刷榜公司的自律来解决问题——尽管这个“问题”当下尚且不能确定是否确切存在——同时有趣的一点是,之所以是“反黑联盟”,而不是更根本性的“反刷榜联盟”,给竞争对手刷榜当然是“邪恶”的,给自己刷榜就变得“相对正义”了。很多人潜意识里接受了这一点。
“反黑联盟”宣传图在朋友圈进行传播,不断有公司宣布加入,从业者们转发谴责“作恶者”,并对联盟表示坚定的支持,至少在产生实际效用之前,声势已经足够浩大。一些游戏也没有放弃搭车宣传的机会,借机将自己的游戏角色PS到图中,配上时髦的台词,来凑一把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