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seph DeLappe是一名大学教授、一名艺术家、一名活动家。他喜欢游戏,他反对战争,他用游戏来反对战争。在完美世界教育以及老乔担任教授的英国阿伯泰大学帮助下,触乐采访到了他。这是他的故事。
现在,让我们来假设这样一个场景:你正在玩一款名为《美国陆军3》的FPS游戏。
这款由美国陆军开发的游戏虽然是娱乐产品,其实真的为它的开发商起到了“招聘”作用——每年都有相当一部分美国新兵是在这款游戏的影响下应征入伍的。
在今天的这一局游戏中,你与队友们依旧共同对抗美国的敌人,但不幸的是,队友们的水平都不高,一开局你们就被电脑AI的火力压着打,此时一名敌方狙击手悄悄地爬上一个高地,瞄准了你的一名队友。
枪响。
查尔斯的胸口炸开了一朵血花,子弹从左胸斜上方射入,穿过心室,撕裂肺泡,扯断脊椎,最后打在伊拉克的沙地上。在最后的几秒里,查尔斯眼前浮现了自己的一生。出生、成长、入伍,以及3个月前从美国本土调往伊拉克前线。
你不知他是谁,不知他长什么样,不知他何时、何地、因何而死,直到一名早早就阵亡的玩家在公屏上打出他的名字、年龄、逝世日期,你才知道在现实世界中,曾经真的有这样一个人活过。
查尔斯真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他不是在《美国陆军3》中,而是在伊拉克阵亡。在游戏公屏上打出他名字的玩家叫乔瑟夫·德拉普(Joseph DeLappe),他是一名大学教授、一名艺术家、一名活动家,方便起见,我们就叫他老乔吧。在游戏中“刷屏”是他的一次行为艺术。
老乔这样“刷屏”持续了6年,直到伊拉克战争结束。
作为一名艺术家,老乔十分擅长使用新媒体以及电子游戏作为表现手段,来表达自己对社会、政治以及世界的认知。近几年,他最为著名的一次行为艺术是《伊拉克死者》(Dead-in-Iraq),也即在本文一开始我所提到的“刷屏艺术”。
2006年,老乔在《美国陆军3》中创建了一个名叫“伊拉克死者”的账号。在游戏开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率先阵亡,然后在公屏上不停地打出伊拉克战争阵亡将士的名单。
就这样,老乔在游戏中念了6年阵亡将士名单,念到2011年美军彻底撤出伊拉克。在此期间,无论别的玩家对他说什么他都拒绝回应。在某些人看来,老乔就是一个怪异的行为艺术家,靠破坏游戏体验的方式来吸引他人注意力。但也有人认为他是一个英雄,一个真正的反战主义者。
除了《伊拉克死者》,老乔还有许多艺术作品,为了能让国内玩家更好地了解这名“电子游戏艺术家”的理念,触乐在完美世界教育以及老乔担任教授的英国阿伯泰大学帮助下采访到了他,和他聊了聊有关游戏与艺术的一些事。
如果按弗洛伊德那套理论,人一生的轨迹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童年。你受到什么样的教育,成长于什么样的环境,决定了你将来会成为怎么样的人。但如今专注游戏反战的老乔,在童年阶段却对战争很感兴趣,他在旧金山长大,他的家和美军基地就隔了几个路口。
“我跟我曾在美军服役的父亲和叔叔们一起长大,我的母亲来自一个二战后的匈牙利难民家庭,因此在我幼小和年少时,我对二战历史抱有极大的兴趣。这个兴趣对我在成年时想要参军有很大影响。”
母亲来自一场热战,父亲正经历冷战,老乔的童年则是在一场没有胜利者的战争中度过。他生于1963年,那是肯尼迪人生的最后一年,铁幕高高挂起,美国军方刚宣布将加大对越南战争的投入。
“回想起来,那会儿晚间电视上播放有关战争的新闻时,引用的照片跟很多杂志上采用的几乎一模一样,比方说《生活》杂志(LIFE)。那些越战的照片令我十分难忘。我的小学同学有很多来自附近军事基地的家庭,他们当中大部分的父亲都曾在海外服役。我当年男童子军的领队就曾在海军服役。”
鉴于时代与家庭的影响,小时候的老乔对战争游戏也兴趣浓厚。“我在邻居家眼里估计是那种怪孩子,常常建造战争相关的模型啊、布景啊什么的。我还经常和我的伙伴们在我父亲的地下室工具房里折腾,用木头和铁条造出假武器,然后我们会在我们旧金山的家附近模拟打仗。”
在孩子们拿着简陋的“兵器”在自家后院打滚时,武装到牙齿的美国士兵正挣扎于越南泥泞的土地上。这场过于漫长的战争让媒体的报道风向从吹嘘战争英雄变为揭露战争暴行,一场名为反战的飓风即将吹过整个西方世界。
老乔从高中毕业时,他对大学与未来一片迷茫,如果一切都正常发展的话,他也许会在成年后走进旧金山市的征兵站,在体检后被分配到某个陆军或是海军陆战队小队,直到下一场战争爆发被送到某个前线。因为从小对参军感兴趣,某一天,当一位从越南战场回到祖国的征兵员来到他们学校时,他赶紧尝试与他联系。
老乔在他家的客厅里接受了征兵测试,下一步就要去旧金山著名的、有着200多年历史的普西迪军事基地进行下一步的测试,之后军队会指派老乔今后去哪儿。然而那名越南老兵却对他说:“你知道的,你必须非常确定,除非有某种特定的东西吸引你,你才可以去参军,因为参军不适合所有人。你之后可能会后悔。”
因为这一席话,老乔打消了参军的念头。“那人说参军对我来说可能不是件正确的事。事实证明确实不是……其实这事儿很诡异,因为通常他们都会极力鼓动人们参军。他应该是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我不知道他的动机是什么,但我会永远感激他。”
不仅仅老乔感激他,我们也应该感激他,没有他就没有后来老乔那些有趣的作品。
放弃参军后,老乔的青年时期在一个分裂的社会中度过。越战已经结束,它给美国社会留下的创伤却难以愈合。一群头上插花的人带着浑身大麻气味与“Love&Peace”的口号走遍全美洲,而老乔此时正在高中英语课上阅读《西线无战事》,他深深沉浸在非小说类的写实战争文学上。“我认为它们开阔了我的眼界,这些书是我离开战争幻想的第一步。《强尼上战场》也是其中之一。”
这一时期,反战主义作品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除了文学著作,像《猎鹿人》《现代启示录》这样反映了战争对人异变的作品也改变着老乔的思维与观点。
除了书与电影,老乔也有狂野的一面。上个世纪的80年代,他进入大学主修文学学位。这时候美国正逐渐从越战的伤痛与石油危机的衰退中恢复过来,人民对新总统里根抱以厚望,希望他能成为第二个肯尼迪。大一的时候,一个名叫“死肯尼迪”(Dead Kennedys)的乐队走进了老乔的生活。
“死肯尼迪”是一支硬核朋克乐队,与80年代那些在歌词中直接宣扬口号的左派乐队不同,“死肯尼迪”更擅长用讽刺性的歌词表达他们对社会的认知。
“ 工会同意/必须作出牺牲/电脑不会罢工/要拯救那个工人/你得让他退休……/我们可以操纵事实/把你隐埋/看见我们的数据了吗?/失业率反而在下降。“像《Soup Is Good Food》这样围绕科技、工人、社会与政府的歌,“死肯尼迪”写过很多。
老乔现在偶尔还听他们的音乐,“因为这是在我大学时帮助我确立政治观的一个乐队。有意思的是,他们的作品中的很多内容都非常极端,在政治是上非常偏执。可如今,很多他们唱的歌都变成了现实,无论是经济上的还是政治上的,现实都更糟糕。当今社会的现状可比80年代所预见的更加危险和光怪陆离。”
回到80年代,1983年的第一天,TCP/IP协议取代了旧的网络协议,奠定了今天因特网的基石。老乔也是在这一年第一次接触到了新媒体与电子游戏。在圣何塞州立大学取得了硕士学位后,老乔在1999年创作出了《The Artist's Mouse》。这是老乔早期的一个尝试,这个由苹果鼠标外加一支铅笔组成的小装置能在一张正方形旧布纸上记录下电脑使用者鼠标运动的轨迹。
这个作品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白纸直观地记录下了将鼠标用于不同目的的运动特色。在进行有关暴力、射击、动作类游戏时,白纸上显现的痕迹大多混乱且缺乏规律,但用于工作时鼠标的轨迹则有序且圆润。这样看来,老乔似乎是想通过这一作品呼吁人们反对暴力游戏。
但用白纸表达观点在某些人看来也许过于苍白,毕竟每个时代都有人拒绝欣赏一切形式的艺术作品。既然这些人不愿意开20分钟汽车去市美术馆欣赏任何作品,那么老乔决定进入到游戏世界中表演行为艺术。
2003年,老乔第一次尝试在游戏公共聊天区打字来表达行为艺术。那一年,阿拉巴马州的Devin Moore学着《侠盗猎车手:罪恶都市》的设定枪杀了两名警官与一名调度员,人们开始思考电子游戏对暴力犯罪的影响。
老乔以“艾伦·金斯伯格”的ID,进入一款动视出品的射击游戏中,在公共聊天频道打完了艾伦·金斯伯格的诗集《嚎叫》,这是一部反主流文化的作品。老乔说,这一行为的灵感来自于喜剧演员Andy Kaufman,在受一所大学邀请进行表演时,他独自一人在舞台上朗读完了整本《了不起的盖茨比》。
也许是老乔选择的作品过于冷门,也许是当时的玩家并没有意识到游戏世界与现实世界的联系,老乔的这次尝试并未引起太大的反响。人们顶多在游戏中惊呼一声“射击与诗歌!真酷!”
老乔依旧在进行着类似的行为艺术,无论是在《雷神之锤》里重演《老友记》,还是继续在二战题材的游戏中朗诵反战诗人的诗歌,这些行为都在提醒每一个正在玩游戏的人,在虚幻的游戏世界外还有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雷神之锤老友记》(Quake Friends)曾被老乔视作最成功、最有效的行为艺术,因为那是他第一个真正拥有广泛受众的作品。当时,他邀请5个学生去《雷神之锤》多人游戏中照着《老友记》剧本演戏,这种游戏与剧本之间的反差获得了主流视野的关注。
但老乔也告诉我们,进入主流视野并不是他的主要目的。“拥有广泛受众及进入主流视野只是为了能更好地分享我的作品。重要的不是去获得关注,而是分享及传播我的思想和理念。我认为一个无人观赏的作品不是一个完整的作品,越多的人来观看和思考我的作品意味着越多的人会改变思想和态度。我可能没能力去改变很多人,但是我坚信所有的改变都是从小开始的。”
从记录鼠标轨迹到直接用游戏表演行为艺术,如此显著的改变是老乔通过一个个行为艺术逐渐摸索出来的。老乔开始用一种更加直观、更加大众化的方法来表现自己的思想。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样的转变,在一些人看来,游戏世界是一个完全隔绝世界的魔法圈,就像孙悟空用金箍棒画上一个圆之后,任何妖魔鬼怪都无法伤到圈子里的人。而老乔的行为,则打破了这个魔法圈。
自然,这样的行为引发了一些玩家的不满。特别是当他在《伊拉克死者》项目中诵读阵亡将士名单,揭开美国人民这几年来最痛的一个伤疤时,玩家愤怒了。
质问、威胁、攻击,面对这些,老乔依然继续诵读着那些已逝之人的名字,那些因游戏开发商而死之人的名字。
2010年,老乔在接受Gamescenes采访时说,当他做《伊拉克死者》项目时,除了反对者之外,还有一些人自发拿起武器,守护在老乔的尸体旁,并对他的行为表现出了赞许与感谢,甚至还有人为老乔的尸体挡子弹,他还听说,有一个儿子在伊拉克服役的军人母亲很支持他。
这其中令老乔印象最深的,是有人希望老乔不要在《伊拉克死者》项目中读到他阵亡兄弟的名字,但在看过老乔的采访后,那人改变了态度,开始尊重老乔在努力做的事情,并且赞赏他的立场。我们询问老乔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他却说:“其实我并不觉得他改变了想法。他依旧反对我的所作所为,但他尊重我创作的行为和动机。”
“这令我感到很高兴,因为我在某种层面上改变了游戏的玩法。这时玩家已经开始思考战争、思考死亡、思考为何而战。这是一个进步,虽然是虚拟世界里的一小步,但却意义重大。”
至于那些直到伊拉克战争结束都在谩骂他的人,老乔则说:“有趣的是,大部分诋毁者都跟军队没有关系。我只听过一个在役军人因我的作品而沮丧。大多对我口不择言的都是键盘侠。我倒是很感激所有的评论,因为这是我作为艺术家不断改进及创作作品的动力。这也是我后来通常会对我作品的相关评论做出回复的原因,我将其视作我作品的延伸。”
《伊拉克死者》之后,老乔开始称自己为一个活动家(Activist)。“我认为自己是艺术家/活动家。在《伊拉克死者》之前,我曾参与一些政治活动,比如说投票啊,或者随时跟进政治话题而《美国陆军》从根本上颠覆了我对如何当艺术家的看法。艺术界与政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这种关系我已经不在意了。我现在只做我内心觉得正确的事,这是我认为自己是艺术家/活动家的原因。”
不得不承认,媒体的力量是巨大的,在外媒的报道下,《伊拉克死者》让老乔成为了一个公众人物,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识这个通过游戏进行艺术创作的人,并尝试着接触他之前的作品。
在我们看来,现在的老乔颇像个在古罗马广场上宣讲的演讲家,尽管他的行动并不是出于政治目的,但依旧还是有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他身旁,感受着他作品所传递的思想。但是老乔自己却认为,比起广场政治家,自己更像是个在游戏世界这一虚拟空间里重复现实事件的发声者。
得益于游戏的虚拟属性,现实世界的冲击性在对比之下成倍扩大。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在现实世界中他们会自动规避一切负面消息,靠躲进虚拟的幻想中无视一切正在发生的改变,而老乔的行为则打破了这一面墙。
“我并不认为我是个政治家。我一般不会做任何正式的和政治相关的宣讲。我顶多是在游戏中重现一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或事件。这在我看来是很不一样的。我的确认为游戏空间是社会公共空间的延续,就好比棒球场或橄榄球场是现实世界的一部分一样。游戏空间可能更类似于一个商场,或者一个私密空间,让人们聚集以做一些禁止的事情。游戏空间可能更像社会公共空间的一个对立面。”
这种冲击强化了“涉身网络世界时的强烈互动感,或者说参与感”,而这也是老乔个人衡量作品是否成功的一个标杆。无论是反对者还是支持者,是身边的人或是自己,老乔认为自己让所有人参与进来了,也因此改变了他们。
老乔现在会选择与网络上质疑他的人论战,因为这是他“作为艺术家角色的一部分”。“我觉得接触了解反对者是十分重要的,不然我们只是在简单地说教。在这个时代,就连公共演讲都变得越来越难。尽管有部分反对者真的想杀了我,但如果我能让我的反对者也观看我的作品,这种参与在我看来是人性交流的一小步。这些一小步终将引导向真正的改变。”
除了那些被他作品所触动的人,老乔的艺术行为还改变着他身边的人与他自己。“我的家人和朋友都为我的所做所为而自豪,甚至是我的父亲。在他在2009年去世之前,他可是出了名的保守派,家里都称他为‘福克斯新闻共和党派’(福克斯新闻一向以保守观念而出名)。我记得当我在接受CNN的采访,谈论《伊拉克死者》时与他的通话,他说他并不赞成我的观点,但他为我所做的感到自豪。”
老乔自己在接受我们采访时也觉得自己肯定有改变,至少体重就有变化。“每一个作品对我来说都是一个自我内在进化的过程。例如《伊拉克死者》就坚定了我作为艺术家和活动家的决心,而重现甘地食盐进军的作品《Gandhi's Salt March in Second Life》同样在不同意义上改变了我。”
扮演甘地是老乔在2008年所做的另一个尝试性表演,他在游戏《第二人生》中创造了一个外貌与印度政治家甘地类似的人物,并在游戏中重演了他在1930年进行的一场反对殖民政府政策的徒步进军。
“在跑步机上扮演甘地不仅使我减了8磅,同时我也找到了实际表演作品的乐趣。”所以,老乔说:“扮演甘地改变了我,因为这使我更加注重我的内在。”
与之前的所有活动不同,老乔并没有选择在坐在电脑前,舒适地操纵着虚拟人物完成这一举动,而是将游戏控制器与一台跑步机相连接,亲自走完了甘地当年长达24天、240英里的路程。
之后,老乔用硬纸板重新还原了一个甘地的头像,看得出来他对这个上世纪的著名政治人物有着不一般的情感。或者说,老乔的行为与甘地有几分类似。作为非暴力不合作主义的创始人,甘地并没有选择激烈的斗争来传达自己的政治思想,而是用一种类似苦行僧的行为去号召人民摆脱自己身上的枷锁。
这个社会现在面临的问题与当时完全不同,因此老乔还不需要徒步从旧金山一路走到阿拉斯加,但人们面前问题的严重程度却完全不下当年。
《伊拉克死者》最大程度上实现了老乔的目标,他解释说这是“因为它被媒体大肆宣传甚至变得臭名昭著”。随着美军逐渐离开伊拉克的土地,战争的形式也在逐渐改变。当无人机在这几年运用于军事上时,老乔又一次跨出了重要的一步,他直接去做游戏了。
老乔现正制作的游戏叫做《Kill Box》,游戏的玩法是这样的:两名玩家分别扮演无人机的操控者与被害者,每一局游戏结束后猎杀者与被猎杀者的身份都会互换。从玩家的角度而言,这样的游戏在玩法上确实算不上吸引人,但作为一次游戏与艺术的尝试,它似乎传达了《圣经》中的一个理念:“凡动刀的必死在刀下。”
除了《Kill Box》这款游戏之外,围绕无人机老乔还有点别的想法,譬如把一个无人机模型悬挂在头上,提醒人们所有人都可能是无人机的下一个牺牲者;运用P图手段,在美军无人机照片上P上“懦夫”二字;在无人机雕塑上写满遇难平民的名字等等。
借这一话题,老乔还给我们推荐了一个网站。“我最近用一系列的橡皮图章在美元上画了个小小的无人机。这个作品的成功超乎了我的想象。这个作品的评论区演变成了一个关于美国无人机政策的政治辩论区……一个本来是为了搞怪搞笑的网站突然变成了一个充斥着认真严肃讨论的地方还是很有意思的。你们可以看看这个网站。”
这种从搞笑到严肃的转变,对老乔而言“有一种非比寻常的满足感”。
新事物不断出现,艺术的形式也在不断改变,在采访的最后,老乔向我们透露了他之后几个作品的计划,以及他正准备进行的几个还在基础阶段的全新尝试。
去年老乔并没有怎么玩游戏,他目前主要在玩的是1998年版的《虚幻竞技场》,“这是个曾风极一时的游戏。我玩这个游戏是为了重新创作我的第一个游戏艺术作品“Playing Unreal”。那些曾放在我工作室里的作品被2005的洪水损毁了。因此在过去的4个月、超过150个小时里,我一直在重新创作这个作品。”
在今年早些时候,老乔还将有一个长达20英尺的大型纸板制AR15突击步枪在洛杉矶进行展示。与此同时,老乔也在着手与一群实力派合作者制作一个VR/AR的项目,他们曾获得75000英镑的英国AHRC奖励,这些资金将支持他们明年的创作。至于之前提到过的《Kill Box》游戏,老乔也在和位于苏格兰邓迪的阿伯泰大学紧密合作,继续制作这款游戏,这是他近期最重要的一个项目。
老乔任教的阿伯泰大学目前与完美世界教育正在进行合作,培养中国的游戏人才,所以老乔也来过中国授课,未来也有可能继续来。我们借此机会也问了问他对中国游戏行业的看法。老乔的回答很诚恳:“我觉得我还没有资格去评论中国的游戏行业。能够与完美世界的学生接触交流令我感到很高兴,我也希望能进一步与完美世界合作沟通。我认为这类跨文化的交流是我作为艺术家/活动家的工作。”
老乔也有他作为教授的另一面:“我十分享受与中国学生(目前已经在阿伯泰大学)分享我的作品。尽管我只与他们接触交流了一周,但我能感觉到他们对非传统的游戏使用方式极为感兴趣。我对学生的建议是,希望他们多接触一些他们不熟知的领域。目前大部分学生都停留在复制他们已熟悉且玩过的游戏中。如果学生想要在业内成为一名出色的艺术家,应当勇于探索未知的领域。”
从1983年第一次接触新媒体与电子游戏,到2018年尝试了解VR/AR技术,老乔的作品涉及的领域从战争、政治、人物到军事科技,虽然思想的载体一直在变,但其本质从未改变。老乔还是那个老乔,还是那个喜欢自己动手做些什么东西,并借此改变人们想法的人。
从普世价值角度,老乔的行为是成功的,他乐于见到自己的作品能够影响到他人的思维。“其他艺术家做什么不关我的事,我觉得我作为一个艺术家和世界公民有强烈的责任和义务去促使这个世界更美好。这可能听起来既理想化又幼稚,但是艺术具有十分特殊的力量,如何合理地运用这种力量是我所感兴趣的。”
“我不知道我们会创作出什么,但是肯定会很有意思。”未来还很长,但老乔充满信心,因为改变正在不断发生、扩大。时不时仍然会有人问他:“你做这些有什么用呢?你做这些有什么实际意义呢?为什么要搞行为艺术,不直接成为一个活动家呢?”
通常老乔会告诉他们,他做这些艺术或活动只是因为擅长及享受这个参与世界的过程,艺术有促使人们以不同方式参与活动的潜力。“当然,我本人也很享受创作把人们链接在一起的作品。因为这是一种讲故事的方式,同时也是从侧面促使人们去批判、去反思这个世界运行的一种方式。”
“而且我相信这是很强大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