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乐夜话:清明梦

曾经,我痴迷于做梦……

编辑袁伟腾2022年05月19日 17时30分

触乐夜话,每天胡侃和游戏有关的屁事、鬼事、新鲜事。

还有披风!(图/小罗)

我最近睡觉总不踏实,一连几天都被噩梦缠着。前天我梦到牙齿硬生生被拔掉一颗,记忆里的细节已经模糊了,但好像是被一种类似丝线的东西缠住了牙齿,紧接着又被一股奇大的力量撕扯,松动的牙齿在牙床上不断摇晃,像水泵一样喷出了血水。快要被扯掉的牙还与周围坚实的牙齿碰撞,发出叮当脆响。我惊醒后还有满嘴的金属的味道,腥臭无比。

昨天我又遇到一场噩梦,前因后果也已经记不清楚了,仍留有记忆的片段是我躺在病床上,医生出于某种原因要给我开刀,于是在我身子右侧从腰到腿部划开了一道口子。我当时不觉得疼痛,甚至很坦然地接受了“有人要往我身上割一刀”这样奇怪的事情。问题出在后面,缝合的手续出了岔子——伤口裂开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没有人来管我,我只能一个人用手捂着伤口,蹒跚着找人求救。伤口不怎么流血,不过里面淌出了一种黄色的像脓水一样的液体。我心急,连喊带跑,但可能因为创口太大,走路的动作又过于激烈,我突然感到一阵骚痒,且有异物感,低头看才发现肉块翻了出来,隐约还能看见紫色的静脉血管……

后来我就被吓醒了。我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刚才的遭遇是梦。腰部右侧又痒又麻,应该是因为睡姿不好被压着了。我平时不常做梦,但是最近各种压力接踵而来,我跟朋友讲这几天做的梦,他们听完了也纷纷皱着眉头告诉我,你的精神状态好像不是很好。

我曾听说每天人们都会做梦,区别只是有时候能够记住梦,有时候醒来就迅速忘记了。没有记住梦的人总是说“我没有做梦”,实际上只是他们不记得了。我中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特别沉迷做梦,在网上听说有一群人专门研究如何做梦,甚至能够在梦中获得自主意识,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差不多等于成为超人,就跟《盗梦空间》一样。

那时候大概是2014年,贴吧还很火热,做梦爱好者都聚集在“清明梦吧”里。“清明梦”取义“清楚、明白”,简单来说,这是指做梦者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并且能够自主控制的梦境。“努力提高做清明梦的几率”正是这群人的究极目标。但我要说一句,清明梦并非玄学,这个概念在学界很早就被人提出来过,英文名字是Lucid Dream,有一定的文献基础,还在改善残疾人士精神生活和人脑的潜意识研究领域被寄予厚望。后来我上大学时,还在微博上翻到了一名清华研究生与导师合著的论文,主题正是清明梦。不过当时的贴吧里,网友的讨论倾向于经验主义,交流的技巧和诀窍停留在科学与伪科学的交界处,像是睡觉前感受热流在身体里涌动、睡觉前调整呼吸节奏等等。比较有效的入梦手段,还会被网友口耳相传,被称为某种“神功”。

控制梦境并非不可能,20世纪初就有学者提出了“清明梦”的概念

我的书架上仍然留着一本关于“控梦”的书

我当时对清明梦非常着迷——你可以把它看作一个超级沉浸式的开放世界游戏。我以前看到过一段有关的清明梦的介绍,作者就拿游戏做类比:

比VR游戏更沉浸式的游戏是什么?

比3D裸眼全息更震撼的游戏效果是什么?

答案就是:梦境。

一个可以控制的梦境,清醒梦——你在做梦吗?

我们一般做梦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在做梦,要是意识到了,说不定真的可以在梦里遨游。所以,做清明梦的第一步就是“知梦”,即知道自己在做梦。贴吧里流传着一系列“验梦”的手段,你可能想到了《盗梦空间》里的陀螺。梦里没有阻力,陀螺会永恒地旋转。

现实中,验梦的最佳手段是“扳指”,顾名思义,就是把手指往手背上用力地压,通用的做法是扳食指——先把食指搭在另一只手的4根手指上,再拿另一只手的大拇指靠在手背上当作支点,然后借助杠杆发力。现实里这么做,食指会被拉扯,弯曲到一定程度就会感到疼痛。不过在梦里,稍微用力手指就会被推到手背上,软烂如泥。

如果在白天不断地重复这个动作,养成习惯,晚上在梦里也可能会无意识地做出类似的动作。在梦里把手指轻松地扳到了手背上,反应再迟钝的人也会意识到这不是现实。虽然听着玄乎,但是根据我的体验,扳手指的确能有效地分辨梦境。我想,这本质上是在心里植入了一个疑问:“我是不是在做梦?”以前不知道自己在做梦是因为不会怀疑,只要有了这个念头,就随时有可能会在梦里醒来。

夜话的篇幅有限,我就不展开细讲了。只是想说一下结果——最后我放弃了清明梦。原因是多方面的,比如,练梦要每天睡足10个小时,充分的睡眠才能保证梦的质量,但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我练得也不够好,心境不沉稳,经常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就激动得醒来。另外,清明梦做得多了,我“鬼压床”的次数也变多了,尤其是在午睡的时候,梦里,后背老是被黏在床上,用刀子也割不开,很难受。

不过,让我下定决心放弃的原因还是一场清明梦。那是我做得最好的一次清明梦,与平时的混沌模糊的画面不同,那天的梦异常清晰。天空纯蓝,耀目的日光反射在高楼的玻璃幕墙上,一切皆如现实。我试着做出超人的飞行姿势,没想到立即就升上了天。我在空中穿梭,疾风从我的耳侧刮过,我感到无比的畅快。

最后,我停在了一栋高楼上。我扫视下方,突然生出了一股念头——楼不算太高,但也足够高了。我又扳了一次手指,右手几乎没有使力,左手食指就贴到了手背上。

我跳了下去。

我不记得坠落的过程,可能是因为速度太快,又或许是因为具体过程被大脑选择性地跳过了。我只记得撞击地面的痛感,我瘫在地上,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我的视线迅速收窄,我发狂似地喘气,但肺部完全无法吸入空气。我很难具体地向你描述那种窒息的感觉,内脏像是被压扁了,又像是被真空机器抽走了所有空气。我的体内骤升起一股压力,然后一阵又一阵地加强,好像被一个疯狂的拳击手拍打,越击越猛,越打越强。最后我一口气喘不上来,耳朵里穿来一阵很尖锐的蜂鸣声,视线也全黑了。

我没有经历过死亡,说到底也没有死者能够向另一个人描述死亡的感觉,但我知道,那是“死”的感觉,那也是我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然后我醒了,我躺在床上,脖颈上全是冷汗,睡衣也湿透了。我的胸口非常难受,像是被硬塞进了一块石头。我大概有半分钟时间完全动不了,不知道是身体机能受到了损害,还是只是我被吓得动弹不了。等我重新掌控身体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举起左手食指,把右手的4根手指缓缓压了下去。痛。

后来,我再也没做过清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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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袁伟腾

包裹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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