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玩家，但如果你读科幻小说，你就会注意到它们并不将VR描述成为一项游戏技术……它被描述成了一种创造平行数字宇宙的技术。”——帕尔默·拉奇
虚拟现实技术在几十年间的时间里一直未能实现其巨大潜力，不过就在今年3月28日，首批消费者版Oculus Rift头盔开始发货，这个存在于未来科幻世界的技术似乎终于到来了。在这套定价600美元的头显发售前几天，我在Facebook总部的一个隔音工作间戴上了它，体验了一款模拟登山游戏《攀爬》（The Climb）。
Crytek团队花费了一年时间在《攀爬》中重现了从阿尔卑斯到越南下龙湾等山脉景观，让我穿越到一个横跨50平方英里的虚拟世界中。站在陡峭的悬崖边上，根本不敢往下看——当我试图那样做时，我的膝盖发抖，手心冒汗。最终大脑不得不介入进来，告诉我：哥们，你并没有真的在那儿啊。
在过去，笨重的头盔、劣质图像和延迟性问题，导致VR体验存在强烈的不真实感。但在Oculus提供的数十个“体验”中，你可以在《摇滚乐队VR》追寻自己的吉他梦，在《Adrift》外太空体验失重漂浮，或是在Tron-like那样的《Darknet》中黑进敌人机群。这些体验不仅真正能够游玩，同时还能将你传输到其他地方。
今年23岁的帕尔默·拉奇（Palmer Luckey）富有远见，他是Rift头显的创作者，喜欢穿人字拖。拉奇在接受《滚石》杂志专访时，与我们分享了Facebook对VR未来的看法。2014年，Facebook以20亿美元收购了Oculus VR，这也让拉奇成了《福布斯》评选的40岁以下美国最富有企业家榜单中的一员。马克·扎克伯格认为，拉奇和他的团队正在让终极科学幻想变成现实：“Oculus的任务是让你们体验不可能的事情。”
VR通过欺骗人眼和大脑，让人误认为自己到了其他地方。Oculus头显将运动传感硬件、位置追踪和皮克斯水准的画质结合起来，支持用户与模拟世界进行互动以及探索。为了模拟攀山体验，开发人员使用摄影测量方向，让真实的地质形态在虚拟空间得到了重现。
《纽约时报》等公司一直在制作支持用户佩戴廉价的谷歌纸盒来观看的VR内容，但他们的技术更像是VR精简版。Rift头显也支持用户观看360度视频，但它能让人置身于一款视频游戏中，带给你更真实的VR体验。你可以像在现实生活中一样移动、观看和玩耍，只不过周边的世界由计算机模拟生成。“VR让你感觉很棒的深层次原因是你成了控制者。”神经科学家大卫·伊格尔曼（David Eagleman）说，“你可以向左看，向右看，大脑能得到它所期望的反馈。”
但VR的影响力不限于游戏，硅谷、好莱坞和军队都将用到这项技术，拉奇称“他们知道它（VR）是下一个主要的计算平台。”VR也只是开始。在未来，当你佩戴混合现实头盔，将能看到计算机生成的对象——比如一群虚拟海鸥漂浮在你周围。增强现实眼镜、透明显示器让你在遇到邻居时能看到他们的姓名、职业等信息。随着HTC、索尼和微软在今年推出各自的VR设备，这个市场的竞争已经变得十分激烈。高盛预计到2025年，VR/AR市场的年收入规模将达到800亿美元。风险投资公司安德森·霍洛维茨基金联合创办人、网景浏览器联合创作者马克·爱德森在他的公司领投Oculus的第二轮融资（7500万美元）后评价说：“它将在电影、教育、建筑和设计等领域，重新定义人类的基本体验。”
VR将以令人咋舌的方式改变我们的生活。今后你不必再使用网络摄像头与朋友聊天，而是将被“传送”到一个模拟环境（如纽约的布鲁克林街区）与朋友互动；你不用再到影院观看《侏罗纪世界》，而可以近距离仰望一头正对你垂涎三尺的恐龙。
The Virtual Reality公司是一间电影工作室，他们邀请到史蒂芬·斯皮尔伯格担任顾问。联合创始人盖伊·普雷姆斯（Guy Primus）称，公司将在今年推出“首批标杆性影院VR体验之一”——它将与斯皮尔伯格执导的《玩家一号》（Ready Player One）同步推出。《玩家一号》根据Ernie Cline的同名小说改编拍摄，Cline在谈到这部电影时说：“他们会将Oasis（触乐注：电影中的一款在线超级网络游戏）打造成一个沉浸感极强的虚拟现实场景，人们在看完电影回家后，可以佩戴VR眼镜体验它。”
与此同时，人们对VR如何影响大脑的担忧也与日俱进。有研究人士表示，当我们越深入虚拟世界，就越有可能忘记这一潜在危害。谢丽·塔克（Sherry Turkle）是麻省理工学院的一位教导主任，她说：“我们很有可能渴望VR，但VR是否真的能够提高我们的人道主义，增强我们的同情心？我觉得这一切都被夸大了。”但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科学界目前还有很多事没弄明白。”专注于研究VR的计算神经科学家Beau Cronin说，“从长远来看，人脑也许会适应新的（VR）环境，这完全有可能。”
VR发展到今天，经历了漫长而曲折的历程。VR游戏《Dactyl Nightmare》和任天堂公司推出的VR设备Virtual Boy都没能通过时间的考验。《玩家一号》作者Cline说：“VR技术成熟似乎总是指日可待，但进入21世纪，却好像从未存在过。”
恐怕没有人能够预料得到，在加利福尼亚州长滩，一个天才会在父母的车库里，让VR变成现实。帕尔默·拉奇在家接受母亲Julie教育，他的父亲Donald是一位汽车销售人员。在父母的鼓励下，拉奇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成了一个计算机迷，拥有发明天分的狂热游戏爱好者。他像书呆子那样对科学研究着迷，曾数次险些遭遇事故。“我经常被自己吓一大跳，现在回过头来看，我还活着就是个奇迹。”拉奇说。
这位疯狂的科学家也是个雄心勃勃的企业家。在年仅16岁时，拉奇用自己维修iPhone手机赚到的3.6万美元购买零件，组装了人生中首款VR头戴式设备。“刚开始我只不过是胡闹。”拉奇说道，“但试用过它的人们都说，‘嘿，它比市场上的其他产品棒多了。’”《毁灭战士》和《雷神之锤》联合创作者约翰·查马克就是这群人当中的一个，他在2012年E3展期间公开展示了拉奇的发明，将其称作“很可能是全世界最优秀的一个VR Demo”。在随后不到一个月时间里，拉奇通过Kickstarter筹资超过200万美元，并与三位朋友联合创办了Oculus。他从苹果公司挖了一位技术高手，改进了Rift头显的位置追踪传感器功能和显示器保真度。2014年，Oculus被Facebook以20亿美元收购。
与拉奇一样，扎克伯格将VR视为“一个全新交流平台”——他在宣布Facebook将收购Oculus时如是说。在未来的社交网络，人们将能一起被传输到虚拟世界。“设想下自己坐在球赛场馆的座椅上。”扎克伯格表示，“与全世界的学生和教师们在同一间教室内学习，或是面对面地与一位医生对话——你只需要在家戴上眼镜就可以了。”
拉奇在谈到扎克伯格时说：“我们的愿景基本上保持不变。我是个玩家，但如果你读科幻小说，你会注意到它们并不将VR描述成为一项游戏技术。”在威廉·吉布森的《神经漫游者》（Neuromancer）、尼尔·斯蒂芬森的《雪崩》（Snow Crash）和《玩家一号》等科幻小说中，人们在VR环境里一起工作、性爱甚至死去。“它被描述成了一种创造平行数字宇宙的技术。”
各个行业已经在探索如何使用VR技术。前不久，英国的一位外科医生使用360度视频对一次手术进行直播，它允许人们佩戴VR头显身临其境地观看手术过程。美国国防部此前已尝试使用虚拟伊拉克（Virtual Iraq）和虚拟阿富汗（Virtual Afghansitan），让因为参战遭受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老兵们在医生陪伴下接受治疗。YouVisit网站允许用户上传和分享他们的VR体验，诸如赴达特茅斯大学的旅游，或者莫斯科时装秀等等。
正如Oculus联合创始人兼CEO，今年36岁的布莱登·艾瑞比（Brenden Iribe）所说，在VR的应用领域，游戏仅仅是开始。艾瑞比告诉我，“未来10年或20年后，你每天都会戴着一对眼镜度过绝大部分时间。它可以将你传送到你的办公室，到伦敦，或者到玛雅遗址。”
依托于Facebook的巨资支持，拉奇将几乎所有时间都用来监督他的VR“工厂”—— 一群身穿T恤的年轻人在那里忙碌工作，焊接眼镜，空气中都弥漫着金属味道。门上的标志牌写着“请勿进入，机器人实验进行中”。
拉奇没有念完大学，与喜欢穿阿迪达斯拖鞋的扎克伯格相仿，他热衷于穿人字拖。拉奇的办公室如同大学生宿舍般凌乱，墙上挂着一幅《回到未来》（Back to Future）的海报。午餐时他排队买咖啡，和很多大男孩一样喜欢Mac和奶酪。“有些日子，我甚至整天不做任何其他事情，只玩游戏和测试（产品）。”拉奇说。
Oculus工作室总监贾森·鲁宾（Jason Rubin）是游戏行业的一位资深人士，今年46岁，年龄恰好是拉奇的两倍。鲁宾说，拉奇并不热衷于掌控一切，而是会将很多擅长商务运作的管理者聚拢到身边，从而让自己能够始终着眼大局。“在他这个年纪，没有多少人能够像他那样审视自己，说‘我确实不是马克·扎克伯格，我远比他更有创意，但不是一个管理型的人。’”鲁宾认为这有助于公司的发展。“我生活在今天，他（拉奇）生活在未来。”
但至少在现阶段，拉奇还不能让我快速回到未来。他的助手带我体验了《子弹列车》（Bullet Train），一款与《使命召唤》风格类似的VR体验，惊险刺激但晕眩感强烈。拉奇对我表示同情。人们在体验VR时之所以会产生晕眩感，是因为眼睛看到的画面与从耳朵内的前庭系统所感受到的（真实位置）信息不匹配。计算神经科学家Beau Cronin称“在未来相当长时间里，解决这个问题都将是一个挑战。”拉奇承认，“现在的VR还不完美。”他还提到人与VR设备接触得越多，感觉就会变得越好。“使用VR的人们适应这个环境将容易得多。”
是什么让Oculus避免重蹈谷歌眼镜的覆辙？一种令人讳莫如深的可能性是：色情。在科技史上，色情内容往往是推动新技术走向普及的一个重要因素，VR也不例外。色情内容创作者和所有游戏程序员一样，能够自由地面向VR设备创作内容，VR色情内容制作公司BaDoink的首席执行官托德·格莱德尔（Todd Glider）称，VR色情行业目标是实现“真正的临场感”，让人的整个身体参与其中。未来我们也许可以通过玩偶、VR设备和头显与其他人虚拟做爱——到2020年，这个行业的年收入规模预计将达到10亿美元。“我总是觉得，Oculus每销售一套Rift头显，拉奇都应该向我们支付一笔介绍费。”格莱德尔说。
自Rift头显消费者版本在3月份发售后，人们对它的评价褒贬不一。Rift的发售版本没有无线Touch控制器，且由于“意外的组件短缺”，部分产品的发货日期被推迟到了8月。相比之下，另一款VR头显HTC Vive提供无线控制手柄，具备Room Scale功能，但拉奇对批评的声音不屑一顾。“我不关心人们是否愿意使用目前的（VR）产品。”拉奇说。“不会有数以十亿计的用户使用它。”换句话说，Facebook的雄厚财力足以支撑公司长期押注VR，随着时间推移将竞争对手甩到身后。
拉奇自称连续佩戴Rift头显的最长时间大约16个小时，他停顿了一下：“更确切些说，在这个过程中我抽出了时间上洗手间和吃东西。”德国汉堡大学教授Frank Steinicke曾连续24小时佩戴Rift研究其效果，除了眼睛干涩和反胃之外，VR为他带来了很强的临场感——当虚拟太阳落山时，他甚至感觉更冷了。“我们应当关注VR正在对我们做些什么，以及它将怎样影响大脑。”Steinicke说，“如果我们长时间佩戴它，我们是否会失去在现实世界中与其他人交流的能力？”
任何一项新技术都会引发人们的质疑，拉奇毫不含糊地称他更愿意身处VR环境。“当你待在VR中的时间越长，真实世界就变得越灰暗。VR世界没有任何规则，是一个很酷的适合居住的地方。”
但拉奇是否愿意永远待在VR中？拉奇陷入了沉默，仿佛他正在转向未来，让我消失在灰暗的世界里。“如果VR与真实生活难以区分——”他回复说，“是啊，很有可能。”
本文编译自：rollingston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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