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thian》：难以用地球语言描述的体验

前几天，我玩了一个叫《Sethian》的游戏，画面是这样的。

在《Sethian》里，你需要在Sethian星球上和一台电脑（人工智能）沟通，学习Sethianese（Sethian语）并尝试搞懂一些基本上没法翻译成地球语言的概念。这台电脑看似循循善诱，实则从未放弃弄死你的打算——毕竟是人工智能嘛，也算沿袭了传统。你的游戏目标是请求它不要弄死你，尽可能糊弄它，直到逃出生天（或者被搞死）。

请看上图，左边大方框里是人工智能的回复，中间的小竖长方体里是我的输入，右边类似键盘一样的东西就是Sethianese键盘。用红色圈出的部分可以含糊（甚至可能是错误地）翻译为“high go”，根据我的理解，中文可以翻译为“飞升”。

下面是剧透，假如有和我一样愿意学习外星语（我为什么愿意学外星语？）的玩家，请别看下去。

人工智能会用大概二十个概念向你介绍什么是飞升。放心，没有一个概念能直接翻译成地球语言。你可以针对每个概念提出一串问题，但只要你一个不注意，人工智能就会问你要不要飞升。

我是一个福建人，天生携带针对此类诈骗的抗体。很明显，飞升不会是什么好事。上图中间那行字是我打出来的，表达了否定的答复：“我可以走吗？”

人工智能不屈不饶：“你走的话你就不会好了。请飞升。”

你看我和Sethianese人工智能熟练地谈笑，好像很轻松，其实……其实还真的不难。游戏作者表示他在创造Sethianese时参考了东亚和南美原住民语言。你看这书写方向，不就是从我们这里学去的吗。再看看右边的Sethiannese文字，小儿科，和汉字的复杂度没法比。

那这个如何。

乍一看跟函数图像似的，冷静分析一下，还没有某些汉字的结构复杂。

游戏制作者试图构思一种视觉上足够惊悚的文字，无奈这种程度的尝试是被中国玩家天生免疫的。说起“视觉上足够惊悚的文字”，不得不提七文。七文是《你一生的故事》中的虚构文字。你也许读过《你一生的故事》。任何读过这篇小说的人，肯定都会抱着破解七肢桶语言B的心态去玩《Sethian》。 

七肢桶语言B是这样的：

七文最可怕的地方还不在这里。简单地说，七文能够改变你的世界观，甚至……不说了，再说就剧透了。那是一篇非常好的小说，游戏制作者也表达了对它的崇敬，有志于外星语言学习的读者都应该找来看看。

说回《Sethian》。Sethianese并没有像七文一样，给我带来某种不同的思考方式和世界观。这种语言的陌生感完全来自于它所描述事物的陌生性。

上图是游戏主人公撰写的Sethian学习笔记。在游戏的过程中，你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他慢慢地疯掉了。Sethian星球上的东西几乎都无法在地球上找到对应，因此无论是理解还是翻译Sethianese，都是极端痛苦的事。

于此相比，藏在Sethianese后面的东西其实并不那么“外星”，Sethian星的AI甚至给人非常熟悉的感觉。

“你要飞升，飞升对你很好。为什么飞升对你很好？因为如果你不飞升，你就不会好。”说这种鬼话的外星人有什么意思嘛……当然，Sethianese不一定真的这么想，他们也许只是想骗个外星冤大头（玩家）飞升而已，并不打算告诉你真相。

上图的左上方是《Sethian》中AI的一句台词。这是一个重要的抉择处，你的回答将直接决定游戏的结局。问题在于，对于这个抉择的内容，你只能极其粗浅地掌握它的实质。看上去懂了，实际上完全没搞懂。“我自由”是什么？“大政府”和“飞升”之间是什么关系？“飞升”为什么是“历史的终结”？“飞升”到底是什么？

在《Sethian》的剧情后半段，学习笔记（其实也就是作者安排的教程）的量迅速减少。

作者的用意是，希望玩家能够掌握基本语法，在和AI的沟通中完全用Sethianese理解剧情。问题在于——就像《是的，大臣》第一季某集的剧情一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所以我没法提问”。同时，作者给出的基本语法实在过于基本，完全不够用来做即使是最浅显的交流。直到通关，我也没能搞懂Sethian上发生的绝大多数事情。

也许这正是《Sethian》想要达成的目标：你对Sethian星上所有事物的理解将最终由Sethianese写成。你无法翻译，无法转述，也无法和他人交流。这种体验很珍贵，但很难说是好的体验。你没法说这个游戏好玩，而用“好玩”与否评价这个游戏又是不公平的。

就用上面这行Sethianese结束本篇文章吧。它是我瞎写的，语法应该完全错误，但是我完全不在乎。意思到了就行，我又不是Sethian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