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乐夜话：回忆贾斯丁·比伯

众所周知，互联网环境在所有网民的共同努力下已经变得风清气正，并且将变得越来越风清气正。互联网的新生一代可能会以为，互联网一直是风清气正的，其实不是。

你是否看过这个动图？

不，我对贾斯丁·比伯先生没有意见，他是一个才华横溢的艺术家，没有贬低他的意思。这是一个相当经典的GIF，在网络上流传了已经快有十年，当然，我给你们看的不是原版。为了让互联网更加风清气正，我就不放原版了，因为原版也没什么稀奇的——在贾斯丁头像位置出现的原本是一个鬼头。

是的，屏幕中的倒霉蛋正在开心且专注地玩游戏，然后屏幕里突然跳出来一个鬼头，不光如此，音响里还会同时传出满音量的鬼叫。这可不是什么灵异事件或者电脑病毒，这个游戏设计出来就是为了吓人的。

考虑到互联网的风清气正，本文甚至不会提供任何关键词。我本人也是这个游戏的受害者。游戏说明是这样的：这是一个只有1%人才能通过的游戏，游戏测试了你的手眼协调性，请带上耳机，小心控制光标，在不触碰屏幕边沿的情况下到达指定区域。

前两关的感觉大概就是普通的益智小游戏，但只要打到第三关关底（就是我们动图里看见的），你的移动区域会窄到只有一两个像素。正当你弓着背，捏着鼠标，将头伸到离屏幕五厘米并进入无我境界时……

我第一次玩这个游戏时应该是小学。当时我坐在那种需要脱鞋进入的“微机室”里，周围都是皱着眉头专注着鼓捣课件（PPT）的人民教师，可想而知当时的尴尬程度。

我胆子小，忘性倒是不小，初一的时候，我又遇到了一个叫“林志玲来找茬”的游戏，说是只要能找出两幅林志玲美图中不同的部分，就能看见很那个的林志玲美图。当时我已经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因为根据我的直觉（初一男生的直觉！），林志玲这样等级的明星不会有很那个的图片，但是为了那个，我不风清气正了，结果重蹈覆辙。

如你所见，这类游戏枝繁叶茂，已经成为了一种独立的游戏种类。一度很流行的韩国恐怖条漫其实也是差不多的模式。所有这些都有同一个源头——某游戏。这个游戏的开发者是美国人，他自称信箱长年被死亡恐吓塞爆：“你个可恶的杀人凶手！我的亲人就是被你做的游戏吓出心脏病然后死掉的！”他本人倒是一点不在乎，回应道：“你居然把自己的亲人骗到恐怖游戏前面，并让他们带上耳机！我看他们是因为对你失望才死掉的。”

也有对这个游戏的正面评价。有网友表示，当年因为这游戏一年没碰电脑，“要是多一点这种游戏我也许不会堕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不光死亡恐吓，这个始作俑者甚至会年年在网上（就像金庸一样）“被死亡”，你说他当年图什么呢？当然是图开心啊。（对一些人来说）吓人多开心啊！我不爱吓人，因此没分享过这种游戏的链接。今天早上机缘巧合又玩了一次这个游戏，被吓了0.5秒之后，居然满脑子都是上面说过的那些回忆，气氛瞬间变得温暖。居然也挺开心的。

4chan上，有个网友如此写到：

在今天以前，我也有快十年没见到这类游戏了。随着它一起消失的还有各种恶心图、自动播放的吓人视频、不转发就XX的诅咒贴、点开网站时一整屏幕的弹出窗，等等。其实也没完全消失，但现在绝对比当年少了一个数量级。这其中的原因，一方面是互联网服务的举报功能大大加强，人人都为净网做出自己的贡献；另一方面是现在的互联网服务提供商都拥有强大的人工审核团队，另外技术也升级了不少，很多东西被自动清除了。

有些时候，比如这两天，北京没雾霾了，人活得比较自在，就会开始放飞自我。我放飞自我了就会瞎想，比如，是十年前那种充满了恶心图吓人视频鬼脸诅咒贴狗皮膏药熊猫烧香的互联网环境好呢，还是现在风清气正的互联网环境好呢？

我很快发现，这是伪命题。我描述的只是当时互联网极小，且最下等的一个侧面。当时的互联网，虽然又破又乱像个集市，但也不只有江湖郎中、奸商和流氓。集市之所以是集市，是因为里面有能吸引你走一天山路去看的珍宝。也许当时让你惊呼“好烫”的稀奇货物多年后看来只是猴子把戏，但至少你想找的人都还亮着头像。现在的互联网就像一个干净，泛着柔光的超市。你觉得脑子里布满了白色烟雾，抱着五十盒饼干，企图扭头找点不是饼干的东西，但左右卡着看不清脸的工作人员，远处好像有货架，又好像没有，前面的人手里的东西明显和你不一样，排在后面的年轻人高举头颅平视远方，一边用精准高效的频率同步前进，一边用小推车的金属边缘顶你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