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不妨就来聊聊我的“病”。
在这个“没点心理疾病都不好意思和别人打招呼”的年代,我自豪地宣布,我有“强迫症”——当然不是真需要就医的那种精神疾病,只是“完美主义”的指代。
在电影、音乐和游戏三大领域,我分别患有以下“绝症”:错别字修正强迫症、ID3编辑强迫症和地图全探索强迫症。
错别字修正强迫症,就是在欣赏任何外挂字幕的电影时,一旦出现任何错别字,立马“暂停”,调出字幕文件,修改错别字。之后重新载入字幕,视频回退5秒,再欣赏一次正确版字幕,而后情绪飞快回归剧情,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
ID3编辑强迫症,就是只收集完整的专辑,统一采用AAC格式,且必须有完整的ID3信息,包括歌手名、专辑名、流派、作曲、发行年份等,所有专辑的封面分辨率至少得是“600×600”。在我硬盘还没报废的巅峰时期,这样拥有完整ID3信息的专辑,占用硬盘近300G,全部听一遍,不眠不休也要几个月。
最令人绝望的是“地图全探索”。玩游戏时,我永远控制不住自己想将地图上所有宝箱、支线全部清空的欲望。即使是线性游戏,我也会抱着“岔路”一定有宝箱、空房间一定有“隐藏”要素的心态,对着每一面墙上下求索,尝试每一种按键交互的可能——但绝大多数游戏,并没有这么多彩蛋或惊喜给你。
虽然听起来似乎有些吹毛求疵,但“强迫症”,不就是一种“自己感觉不合理、却忍不住想去做、最后还从中获得了快乐”的疑难杂症吗——这不合理,可是它令我快乐呀!
意识到自己的“无可救药”以后,面对我的是“三座大山”:内置字幕的电影、作曲者不明的专辑和“开放世界”游戏。而后两者痛得最真切。
我曾为了原声,买过很多国产游戏的豪华版。按理说,既然出了实体CD,开发团队对音乐的品质应该极端重视才是,然而我却无法在包装中,查到具体的作曲者信息,甚至有的连曲目表都没有。我只能含糊地知道,噢,是某个“金牌音乐制作人”领衔,可制作人又不等于作曲人!我真的很好奇,那些让我魂牵梦萦的曲子都是谁的杰作,那些美妙的吟唱又是哪个妹子的发挥——虽然我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在其他任何地方,再次听到她的声音。
这种填满ID3的执拗,让我翻过几百页的谷歌搜索结果,私信联系过游戏的制作人,甚至加到了个别作曲人的微信——而初衷可能只是,我想为每首曲子,署上他(她)们真正的名字。毕竟,是这些音乐,让我在彻底遗忘一部作品的画面和情节之后,仍能准确回想起当初玩它、看它时的情绪和感觉,而署名,或许也是铭记仪式的一部分。
只是面对诸如《蔷薇守则》这样原声限量、无法追究详尽作曲信息的专辑,我仍旧只能束手无策,杵在原地,终生望着那块碎掉的地方。
至于“开放世界”,我现在看到这四个字,内心仍不免发怵。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使命感,明明在这样高自由度的世界中,我完全可以做个随遇而安的浪子,最终却次次活成了雷锋。
比如《巫师3》,我习惯会先去村镇,和每个NPC聊天聊到TA变成“复读机”,将能领的任务领了个遍,然后便开始地毯式搜索,清空地图上所有的问号和标识——在见到血腥公爵之前,我便已经花掉了几十个小时。即使是《精灵宝可梦日月》这样线性剧情的游戏,由于有一种能探测地下隐藏道具的骑乘宝可梦,也让我的主线无限停滞——绝大部分时间,我都像个环卫工人一样在每条大街小巷、没有人的空地一寸寸地“嗅探”。
而这样做的恶果,终于在《最终幻想15》全面爆发:由于沉迷狩猎和支线,剧情才到第三章,我已经玩了40多个小时,解锁了“达成80个支线任务”的成就——即使任务内容都非常枯燥无趣。而做这些的经验奖励,足够让我的等级遥遥领先。游戏后半程,对主线BOSS等级的全面压制,让我只需要反复闪现、普攻都能轻易获胜——我再没能感受到战斗的丝毫乐趣,整个游戏体验最好的时刻,只在开荒时。
前段时间的《尼尔:自动人形》,我一周目剧情没推进多少,游戏时间就已经40个小时,基本忙于逛地图和做支线。而在游戏菜单的任务栏,却有准确的百分比告诉我,我的支线总完成率不到30%,我的文档收集率还只有1%——我强烈地感受到是这些游戏在玩我,以“开放自由”的名义。
或许,这才是我之前玩到《What Remains of Edith Finch》,顿觉“天降甘霖”的原因——这个步行模拟游戏,线性剧情、没有支线、唯一结局,却让我重新找到以前玩《生化奇兵》时的那种沉浸式体验,而我几乎已经快忘记这种“单纯享受游戏”的感觉。
前同事“摔死”我的移动硬盘后,我大概为我丢失的几百G音乐痛心疾首了一个星期。直到现在,偶尔想起某些曾经拥有的绝版专辑,内心仍不免隐隐作痛。但我不得不承认,之前存了那么多音乐,很多我一次都没听过,就像只买游戏、却基本不玩的“喜加一”党们。
——或许,我觉得痛,只因为我“编辑”过它的ID3,却最终失去了它。我心疼的,只是时间。
突然之间,我就有点心疼坚持看完这篇夜话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