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沙雕”还是“掉渣饼”,没有一个稳固的基础,就都得面对随风消散的命运。
“沙雕”这词的字面意思很简单,在网络没那么发达的时候,它主要用来形容将沙粒加工固化,随后雕刻出各种形状的艺术品。因为难以塑型,又无法长期保存(一波海浪就拍没了),精美的沙雕作品就显得非常珍贵。
等网络发达之后,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国网友们敏锐地察觉出“沙雕”谐音的妙用,为了规避敏感词,或者也可能是为了最大程度地讲文明,“沙雕”一度成了各种网络骂战里的常用词。
并没过太久,人们就发现“沙雕”还有更多可以代表的含义,不知不觉中,它开始演化成褒义词,用来形容一些奇奇怪怪,看到就惹人发笑的事物。搞笑图片、渣制作影视剧、作用奇怪的服饰以及充满乐趣的游戏……甚至是一个网友自身。人们把这些东西加上“沙雕”,更多带着亲切的意味,而不再带有侮辱的意味了。
“沙雕游戏”的门槛并不高,早些时候,只要画风古怪、充满“反套路”就足够摘得“沙雕”的“桂冠”(但那个时候可能没那么多人叫它们“沙雕”)。比较早的时候,诸如《大便超人》这种纯粹“卖恶心”的游戏,或是一些反常规关卡设置的横版过关游戏都能摘得这一“美誉”,很可惜,因为时间太久,我想不起来它们的名字了。
等到视频主播们占据互联网舞台后,一大批游戏借着视频传播变得红火起来。一部分操作别扭、难度较高,并且在失败时会引起玩家情绪波动(好的坏的都是)的游戏开始正式和“沙雕”二字挂钩。
区别于那些纯粹搞怪的小游戏,这些游戏作品有着独特的“观赏性”,无论是制作成节目,还是看直播,都是人见人爱的调节剂,网友们热衷于围观主播们被游戏机制刁难,发出“痛苦”的抱怨。在这些游戏中,像是《人类:一败涂地》和跟它风格极度相似的《Gang Beasts》,就凭借角色软绵绵的躯体收获了一众玩家的青睐。
欢乐也是“沙雕游戏”们的关键词之一,就算是中世纪题材的战争游戏《雷霆一击》(MORDHAU),也会因为“战吼”和PvE模式里奇形怪状的敌人,被人们戴上“沙雕”的帽子。人们在一款游戏中释放了情绪,收获了快乐,甚至增进了友谊,那么喊一两句“沙雕游戏”,其实更像是一种称赞和褒奖。
随着主播们的推广,各种“模拟器”类游戏名声在外,其中一些看似平常的东西也开始变得充满笑料了。
比如让人怀疑手指是否有存在价值的《手部模拟器》(Hand Simulator)。在这款游戏里,你只需要使用手指完成一些基本动作,诸如上子弹开枪、装炮弹开炮,但奇怪的按键设置让这一过程变得十分困难。再比如,需要半截身子待在罐子里、用锤子完成高难度攀岩的游戏《和班尼特·福迪一起攻克难关》(即《掘地求升》),一旦失败就面临重头再来的危险,玩的人头痛欲裂,看的人满心欢喜。
像许多玩家那样,我也热爱“沙雕”游戏,它们带来的快乐是许多“不沙雕”游戏所不能比拟的。虽然还没有一个平台把“沙雕”当做游戏标签,但玩家们已经锻炼出了敏锐的分辨能力,总能察觉到那些新游戏带有“沙雕”元素。
很奇怪的是,一些主打“沙雕”元素的游戏,让我联想起了一个几乎被人遗忘的特色小吃。
大概在北京奥运会举行之前,北京城里曾经掀起过一阵吃“正宗土家掉渣饼”的热潮。“掉渣饼”本身卖相不算多好,颜色厚重的酱料均匀涂抹在面饼上,烤得焦香酥脆,因为配套设施成本低,制作起来又方便快捷,这些“正宗土家掉渣饼”的店铺很快渗透到各条街巷,成为路人们充饥的新宠。
当然啦,像我国许多地方的特色早点那样,“正宗土家掉渣饼”或许一开始有着正宗血脉,但是随着热度增加,又要做一些迎合当地人口味的调整,做着做着就开始不再“掉渣”了,鸡蛋、烤肠、奥尔良鸡胸和生菜、土豆丝等奇怪的配料开始跟它混杂在一起,口味也变得忽咸忽淡、时酸时甜——反正不好吃了。
我司谭老师是正宗土家人,在他的介绍下,我才知道这种美食本来的面貌。原来,正宗的掉渣烧饼更像是盘子大小的圆饼,还有一种切开吃的则叫做土家酱香饼,杂七杂八的配料和“正宗土家掉渣饼”奇怪名字都是商贩们的噱头,传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大大变异了。
这实在有点像“沙雕游戏”们的遭遇。
当人们意识到这些稀奇古怪的游戏有多大潜能之后,大量质量低下的“沙雕”游戏开始出现在玩家视野里,趁着大家热爱欢乐和“沙雕”的东风,想好好收获一波热度和销量。“后起之秀”们抓住了高难度带来的奇怪观赏性,还有抽搐的四肢、非同寻常的画风,却失去了对游戏性和品质的关心,大多数跟风产品只能是玩个热闹,并没什么体验可言。
但即使是做“掉渣饼”,也是有学问的。因为缺乏对质量的提升,大量“掉渣饼”只剩下把“土家”当做招牌上的关键词,除了保留酱料和面饼,其他内容都是随便拼凑或直接搬来的。小商贩们卖一个赚一个,并不在乎口碑,而随着“掉渣饼”加盟店模式的破灭,仿佛一夜之间,“掉渣饼”就像遗弃在海岸上的沙雕那样随风消散,不复存在了。
真可惜,挺好的美食,就这样被耽误了;真好,“沙雕游戏”还远没到因为质量普遍低劣而被人嫌弃的时候——希望永远也不要有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