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的故事是真诚的,谁不期待有趣的酒局呢?
诗人用它们找寻灵感,点缀诗词;伤心人用它们洗涤记忆,召唤眼泪;当这种饮料装在圣伯纳犬脖子下的木桶里,就是迷路登山客的救命稻草;到了中世纪农民的饭桌上,就是最洁净的水源。
酒和人类一直都是好朋友。有些大人喜欢在饭桌上用筷子蘸点白酒,然后看小孩子被辣到的表情,我第一次尝到酒的记忆就是这样。我记得它的辛辣,记得饭桌上一片红脸蛋的哄笑,这真是最恶心的饮料了,我当时想。长大一些后,我开始喜欢听哥哥、姐姐们聊醉酒后的糗事,和他们劝酒时开的奇怪玩笑。喝酒能带来快乐,所以就算难喝也要喝下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对此深信不疑。
等我拥有随便畅饮的资格之后,酒也成为了我的好朋友。起先,我还会找各种理由,过节放假,畅饮;同学聚会,畅饮;好友分手必须畅饮;生日派对不喝不行……饮酒的过程自然是开心的,我们满嘴胡言,妄想着用特制烤串统一世界,等耗到烧烤摊打烊,又踉跄着走去其他还亮着灯的店继续畅饮,一路上,对着空荡荡的街道大哭或者大笑。那些现实、那些我们担忧的和限制我们的东西都被抛到脑后。
对酒精的热爱甚至一直延续到屏幕里,还记得《侠盗猎车手4》某些任务结束后,需要操纵男主醉醺醺地走出饭店,短时间内连车都开得七扭八歪,到了《侠盗猎车手5》里,我也实验性地让角色喝到酩酊大醉,在洛圣都惹是生非。我甚至还在“巫师”系列里刻意灌醉过猎魔人,他这一路搜刮结束后,背包装满了好酒,不享受一下简直浪费。早些时候,我本想把朋友喜欢的《You Have A Drunk Friend》写进周末推荐(但它内容并不完整,所以还并不值得推荐),因为在这款游戏里我似乎找寻到了别人照顾我时的无奈和焦虑。
在虚拟世界里喝酒,似乎彻底不用在乎什么负面影响。当我扮演的角色遇到挫折后,痛饮一杯似乎成了“演出”的一部分,当亚瑟·摩根(《荒野大镖客:救赎2》)因为醉酒惹来洋相,引发斗殴时,屏幕外的我笑得合不拢嘴。
联机模式里饮酒也成为了一种毫无副作用的情绪宣泄手段,我曾在《侠盗猎车手5》的联机模式中和好友发生口角,导致对方下线,等着他消气回来时,我就不断给我自己的角色灌酒,并且把醉酒的图片发给他看,用一个特别的方式证明自己在“悔过”。
我曾经从不在乎“能喝多少”,停止续杯的理由也只有开始呕吐,或不省人事,这其中闹出了不少笑话。无数个夜晚,我沉浸在酒精带来的奇妙氛围里,犯下像是大闹麦当劳、呕吐公交车、抱着酒托回小区、在大街上抱头痛哭等蠢事,然后把呕吐和打闹留给前来拯救我们的亲朋好友。
到了早晨,宿醉带来的头痛唤醒我,恶心、失神和反胃也没能阻止我在夜里继续拿起酒杯,那些蠢事也被当成笑料传递给其他人。家人一开始是默认这种行为的,年轻人嘛,总要玩得开心点,当我宿醉频率逐步增加,一周7天几乎5天无法驾车时,他们开始担心起来了。
担忧自然没能阻止我。当情绪差劲时,我还是会用冰啤酒冻结思绪,发烧感冒的日子里,热腾腾的白酒成了缓解鼻子堵塞的良药,我就像是霍尔顿·考尔菲德(《麦田里的守望者》),步履蹒跚地走在雪地里,期待着一场大病终结窘境,然后它真的来过,只是走出医院后,我仍旧没有放下酒杯。
有一回聚会,我的朋友分享了自己曾经嗜酒如命的故事:他原本每天都会喝醉,后来某次从家里醒来后,发现自己当晚开车回家,且完全记不住路上的经历——在一个漆黑的夜里醉酒上路,他本来可以收获10万种死法。按理说,这种经历应该给在场所有人一个警示,但除了亲历者外,显然没人意识到问题严重,比如我,听完之后马上拿起酒杯馋他。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我和酒精的关系最终还是停留在“表面兄弟”上,平日里看到好酒,我仍旧会适度喝点,赶上一些人生大事,也不会放弃和亲友碰杯,但唯独有两点,我拒绝再次宿醉,而且绝不会再和滥用酒精的人交朋友了。
当我亲眼看到自己曾经的挚友酒后暴露出最恶的本性,见过他借着酒劲朝别人发泄愤怒,砸东西、砸自己、哭泣和耍无赖,甚至深夜打电话借钱,只为了跑出去喝一杯之后,我似乎明白了酒精最可怕的地方不仅在于它能让人失态,而是可以成为人们作恶的借口。酒精不会把你变成一个自卑的人,也不会让你去家暴,更不是推动你酒驾的恶魔,它只是放大了你原本就存在的性格缺陷而已,就像那些其他用来逃避现实的“瘾头”,酒就是用来逃避责任的。
所有欺骗、背叛都可以借着“酒后吐真言”来寻求谅解,每一杯冒着泡的橙色液体送进喉咙,也只不过为了让坐在对面的人相信自己所说的都是“肺腑之言”。那些酒后丑态到底只是掩埋在心底里的情绪释放,还是说只是为了表现这种姿态而去饮酒,本质是让人心疼,寻求原谅呢?
当我这位朋友的谎话堆积到一定次数以后,我已经无法相信他坦白的一切了。
我还是喜欢酒带来的舒缓,也乐意看到游戏中的角色喝得七扭八歪,并且非常期待尝试那些以“醉酒”为主题的游戏能带来的快乐。当人们把酒瓶放到桌子上,准备分享自己的故事时,我也愿意侧耳倾听,只要你的故事是真诚的,谁不期待有趣的酒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