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制饮料,改变人生。
39个小时、17个成就、843张截图。闷在家的日子里,我打通了《VA-11 Hall-A:赛博朋克酒保行动》,并深深喜欢上了这款游戏。
真正开始玩《VA-11 Hall-A》大概是去年9月。在等待某款大型3A游戏下载更新时,我打算随机从库里翻出来一些(看上去就)不会占太多资源的游戏来玩,那次并没玩多久。当我意识到《VA-11 Hall-A》的游戏性只局限于把A饮料倒到B容器里,按C调成名为D的鸡尾酒,剩下内容就是点击查看下一句话后,我就跑去玩别的游戏了。
为什么不玩别的呢?我既然可以在中世纪挥动钢剑,砍掉敌人的胳膊;还能去狂野西部,用霰弹枪射飞牛仔的帽子;也能够目睹战舰在猎户星座边缘起火燃烧,看C射线在唐怀瑟之门附近的黑暗中闪耀......我凭什么窝在酒吧里给人端饮料啊?我当时大概是这样想的。
只是到了现在这个特殊的时期,我那些好奇啊、冒险精神啊、对刺激的追求啊全都消失了。当我花了整个晚上对着手机里看到的消息生气以后,再坐到电脑桌前,已经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让中世纪见他的鬼去吧,让西部见他的鬼去吧,让太空冒险见他鬼去吧,我不会为把别人胳膊砍飞而欢呼,也没心情给杠杆步枪装填子弹了。像是穿过10个虫洞却发现忘了关家里的煤气灶,原道返回后发现小区都被大火烧没了的太空冒险家那样,看着Steam库存里无数个“世界”的入口,我垂头丧气,只想找个地方喝点酒。
没有酒吧开门,我推开了《VA-11 Hall-A》的大门。
还记得当我像个傻冒一样,认为能喝酒才是“真男人”时,我和朋友经常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儿痛饮,对着一地烧烤签子和空酒瓶立下豪迈誓言,随地小便时认为臭水沟里闪着“The world is yours”的倒影。当饮酒只为了灌醉自己逃离问题,或者单纯为了看别人喝醉来寻开心时,主要目的不在于享受过程,而在于“量”。价格昂贵的鸡尾酒不是合适的催吐剂。
在《VA-11 Hall-A》里就是这样,前来饮酒的顾客很少为了醉酒而饮酒,他们专注于“喝什么”,其次才是“喝多少”。调酒对技巧要求不高,比如游戏中最简单却最多人喜欢的Sugar Rush,只需要拖拽几个不同颜色的原料罐就能调制完成。记住顾客要喝什么就是另一回事了,一些挑剔的顾客只喜欢喝同一种酒,所以他们点单时会说“老一套”;有些顾客不知道喝什么,但想要通过尝试不同口味来寻找自己的最爱,于是玩家会得到他喜欢的口味,但假如上错了酒,就会和消费与完美服务奖金说拜拜。
起先,这种不明确的提示让我各种生闷气。比如有位留着光头和一字胡的顾客,职位是当地报刊高层,但说的话总是不招人待见,我自然是不愿记住他爱喝什么的,频频拿最难喝的酒应付他。这种应付最终导致了负面效果,伴随着主角Jill的“花呗还款日期”临近,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又没法改掉,我还是用起了“读档大法”,在他面前好好装孙子。
但就像一开始说的那样,游戏性也就是这些了。比起游戏性层面的东西,《VA-11 Hall-A》其实应该被称呼为“视觉小说”才对。玩家扮演酒保Jill,每天上班给别人调酒,拿钱下班再回家,仅此而已。真正值得细细琢磨的,是顾客和酒保之间的对话,这对我来说可真是新鲜又有趣的。
出于年少时白痴一样的想法,我曾经把“能喝很多酒”当做一种荣誉勋章,经常和一些吵吵嚷嚷的家伙出没在各种路边摊和小饭店里。用嘴吹牛,用酒润滑嗓子,最后再把吃的、喝的一股脑倒在地板上。直到某次迎接一位来自远方的朋友,走进正经的酒吧里,我才发现酒是可以一口一口喝的,人也可以不用喝酒时满嘴都是“社会人”的“大道理”,更没人傻到嚷嚷“我干了你随意”。我和那位朋友交流着爱好,分享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思考,然后像个人类那样站着走出门口,那感觉可真好。
在《VA-11 Hall-A》里目睹顾客们喝酒,就像是那时的感觉。前来喝酒的人同样是为了逃避现实找点乐子,但他们足够坦然。在Jill的询问下,人们借着酒劲谈起自己的故事,尽量礼貌而得体地分享自己对世界的看法,为他们奉上一杯符合心意的酒,意味着可以聊更多,聊更深。当然咯,比起倾听,Jill也会分享一些自己的故事和经历,顾客和其他店员们也会像个正常人那样表示理解,做出适当的帮助和支持,我想这就是《VA-11 Hall-A》让我从原本“云喝酒”的需求,变得愿意继续玩下去的第二个理由吧。
要知道,《VA-11 Hall-A》设定在一座不算繁华,又因腐败和阴谋导致内伤重重的城市里,但就算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下,往往只有底层人员愿意去的酒吧里,也会充满轻松愉快的气氛,这感觉真是太奇妙了。在《VA-11 Hall-A》里,经常光顾酒吧的人包括职业杀手、逃犯、妓女和黑客,他们共处一室,但极少争执,在外面杀人如麻的家伙甚至是其中最温柔的一个;人们身上背着各种标签,像是同性恋、双性恋,甚至是“福利姬”,可根本没人在意。除了那个死光头,没人想刻意冒犯别人,也没人想彰显自己的特权。
这样的世界,简直是太美好了……在《VA-11 Hall-A》里度过了39个小时以后,我开始想去这样一间酒吧了。它要有足够柔和的灯光,要有木质的桌椅,还要能送上一杯甜到能腻死人的Sugar Rush……不对,这些都无所谓,其实我只是想有个地方,可以安心地举着酒杯,和那些懂得思考的朋友们畅所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