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正是这些麻烦与花样才是生活中的韵味所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生存类游戏的魅力与“决战荒野”类型的纪录片有异曲同工之处。这类作品为观众或玩家带来了一种原始的乐趣,仿佛是唤起了埋藏在进化过程中的某种本能——我们人类打小就喜欢这个。敲出尖锐的石块作为工具,砍下枝条,钻木取火,这些行为直至今日仍被看作是区分人类与其他动物的标志之一,漫长的原始时代在我们的基因中留下了不少痕迹——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今天这群坐在办公室或教室里的人类依旧如此热衷于观看他人钻木取火或徒手搭房子。
“徒手造房”或许听起来有些遥远,享受着暖气的我们也不太能想象到在雪地里挖坑过夜的体验,但有一个主题却总能引起共鸣——食物。像生存探险专家“贝爷”一样生吃“优质蛋白质”听起来有些可怕,但看着埃德·斯塔福德在挪威的森林里品尝烤海藻和贻贝肯定会让你忍不住想象它们的味道。食物是大部分生存游戏中最基础的要素。或许你可以在外星球上艰难求生而不用担心心理健康,或许有些游戏会省略麻烦的饮水系统,但“饥饿值”几乎是每个生存游戏的标配——要活下去,首先得填饱肚子。
在游戏中解决饿肚子问题对我而言不像是一种负担,相反,我总是最热衷于生产、采集食物的那个人,我能在保障同伴们的饮食问题上获得许多成就感。在游戏中主管厨房有很多好处,例如,这意味着你的伙伴们没资格挑食,只能认命,接受你为他们安排好的食谱。而我向来是一位“效率至上”派大厨,在大多数情况下,我总是倾向于选择那些方便、快捷而又能恢复最多饱食度的菜肴。在生存游戏中,土豆总是扮演着这类“性价比之王”的角色。它方便种植,产量高,不需要麻烦的高级种植盆或是水田,只要烤一烤就能吃。前期手工种植土豆,后期机械化量产烤制土豆,说“食谱”可能都有些过分,在各类生存游戏中,我们吃的食物往往只有两种——生土豆和烤土豆。
当然,我的朋友们也对我的土豆食谱表示过不满,也有人尝试通过钓鱼改善伙食,作为“无声的抗议”。我确实也曾经做过一些愚蠢的事,像是阻止我的朋友们用木板烤土豆,建议他们只吃生土豆——因为土豆可以量产,木板却是稀缺资源。这种玩法当然有它的道理,但回过头来想想,我总觉得自己的做法不太对。
在现实中,土豆也确实是种好食材。它既是蔬菜又能当主食,耐储存,富含淀粉和纤维素,味道朴实且百搭。所以在前段日子不得不居家办公时,土豆成了我首选的囤菜目标。为了保证能抢到菜,我同时在网上预定了几家商超。商家和外卖小哥不辞辛劳地为我配送,在几天内陆陆续续送来了我预定的蔬菜水果。好消息是,我有了很多土豆,坏消息是,它们太多了。
接下来的几周里,我真切地体会到了这种在生存游戏里天天吃土豆的感受。我知道土豆耐储存,但我总是对于食物过期有种过分的恐惧。我把它们放在了干燥、阴凉的厨房角落,却还是害怕某颗土豆会在某一天提前感知到春天的气息,冒出宣示毒性的绿色小芽。为了避免这类惨案的发生,我只能一个劲儿地吃土豆——土豆泥、土豆块、土豆炖牛肉、土豆炒番茄……过程堪称惨烈。
我或许不会因此讨厌土豆的味道,更多的是对这种单调食谱的厌倦。就像游戏中无尽的“烤土豆”,这种“合理高效”的食物能给你带来循规蹈矩的安全感,但现实中的我们往往没法一直忍受这种单一且乏味的食谱。有人尝试在游戏中重现这种体验,为《我的世界》设计了一个叫做《生活调味料》(The Spice of Life)的模组,效果是减少玩家在食用同一类食物时获得的饱食度。这听起来像是个纯粹“添麻烦”的设定,却受到了不少玩家的欢迎。正如它的名字所宣示的那样:或许正是这些麻烦与花样才是生活中的韵味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