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英雄联盟》成为一款永远运营下去的游戏，这是我们的任务。”
2009年，《英雄联盟》上线。到今天，它已经与全世界玩家一起度过了15年时光。
15年时间足以见证一款游戏的成功，对于《英雄联盟》来说，也许用“传奇”这个词更加合适。当它刚刚上线时，Moba还是一个普通的游戏类型，15年后，它已经成为一款席卷全球的现象级游戏。如今，人们提起《英雄联盟》时，甚至不再列举出一系列庞大的数字，而是将它作为一种保持新鲜、时髦、聚焦了年轻人关注和目光的象征。
在这个过程中，开发团队在技术、内容层面的更新和持续不断的运营服务当然是游戏保持生命力的直接原因。但在它们背后，我们还能看到一些更重要的东西——是什么让《英雄联盟》以积极的姿态一直走到现在，并且以同样积极的姿态面向5年、10年后的未来？
带着这些问题，我与拳头游戏《英雄联盟》全球执行制作人Paul Bellezza、全球游戏总监Pu Liu进行了一次访谈。在他们看来，拥有15年历史的“英雄联盟”已经从一款游戏成长为一个体系，并且仍然愿意与玩家们共同成长。
15年是一段很长的时间，可以让一个人、一款游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正因如此，在这段充满变化的时间里，不断更新认知，了解自身，是一件相当重要的事。
从给人的第一印象来看，Paul和Pu都是那种相当“典型”的游戏制作人：松弛、有一点儿不修边幅，但提起擅长的领域时总能夸夸而谈，同时对喜欢的事物保持着热情。夸张地说，你能从他们身上看到许多开发者第一天开始做游戏时的样子——“让我们来做一款好游戏吧！”
实际上，Paul的职业生涯与拳头游戏渊源颇深。他为《英雄联盟》设计的英雄数量超过70位，金克丝、蔚、维克托、杰斯等知名角色都出自他的手笔；他还参加了“比尔吉沃特：燃烧之潮”活动的开发，并且把“游戏内表情”引入了《英雄联盟》。
“最初几年里，我们从未预料到它能像现在这样规模庞大、广受欢迎，就像一个梦一样，而我们起初只是想做一款好游戏。”Paul说，“现在，它已经成为一种现象，把世界各地的玩家连接起来，也让世界级的职业选手在比赛中竞争。”他也重点强调了与游戏一起发展起来的玩家群体——正是玩家们展示出的热爱，让游戏社区成为一个充满影响力、能让人们一起在线上、线下度过欢乐时光的地方。
Pu的从业经历也超过了13年，他对Moba游戏充满热情，曾是《Dota》前职业选手。作为游戏总监，他总结了如今《英雄联盟》玩家的两种特质。“首先是多元化。比如有的玩家喜欢新模式——每当推出了新的模式，他们就会积极地投入其中。有一些玩家只喜欢‘大乱斗’。当然，还有许多玩家始终在天梯模式里努力攀登，取得更高的排名。”
玩家的多元化决定了他们的另一面。“其次是期待。”Pu说，“《英雄联盟》已经15年了，15年前，大部分玩家都在学习、体验游戏的玩法；15年后，许多资深玩家已经有了对游戏的一套见解，这些见解会让他们对游戏抱有不同的期待。”
在制作人看来，在不同阶段了解自己的玩家是谁，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玩家会随着游戏成长”并不是一句空泛的形容，不同的年龄层次、不同的生活状态，都会造就玩家们对游戏不同的需求。了解这些需求，是《英雄联盟》一直在做，也会一直做下去的事。
当他们足够了解玩家，就会在游戏和与游戏有关的事物上做出回应。“如果用3个词来形容《英雄联盟》，您会选择哪3个？”我问。
制作人们回答得相当快。Pu说，第一个词是“经历”。为了让玩家拥有更多层面、更加丰富的感受，《英雄联盟》已经不仅仅是一款游戏，它开发了相当多的衍生内容——像是音乐（制作人也知道，玩家经常戏称拳头是一家音乐公司）、虚拟女团K/DA，以及动画《英雄联盟：双城之战》，一切都围绕着与玩家共同的经历展开。
第二个词是“承诺”。Paul表示，玩家的期待对于开发者来说既是祝福，也是压力。一旦团队做得不够好，游戏就会失去玩家的期待和信任。正因如此，他们想向玩家承诺，未来《英雄联盟》仍然会获得最高的重视，团队会投入足够的努力。
第三个词则是“进化”。不仅是过去的15年，包括现在，《英雄联盟》也一直在进化之中，它的目标始终是让游戏变得更优秀，更好地为玩家服务——当然，开发团队做出的决定不一定都是正确的，但这些摸索和尝试更加坚定了他们“在不同阶段满足玩家需求”的决心。
在对话过程中，Paul和Pu都重复了许多次“要满足玩家的需求”。对于游戏来说，这是一个笼统的、老生常谈的概念，但对于一款重视玩法、理念和团队配合的Moba游戏来说，要长久地做到这一点相当不容易。聊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也许是出于职业因素，两位制作人谈及游戏的发展和变化时，最先考虑的永远是“玩家喜欢什么”，以及如何让玩法和衍生内容适应他们的需求。
这样的想法无疑为《英雄联盟》带来了一些挑战。正如Pu所说，团队在许多个或大或小的节点上不一定都能做出100%正确的选择，但我们同样能够看到，他们总能自我纠正，并且努力抓住新的机会。
过去的15年同样是全球游戏市场剧烈变化的时期——移动游戏迅速崛起，端游和主机游戏面临挑战，电子竞技得到长足发展，却也让一些人质疑它与游戏渐行渐远。《英雄联盟》经历了这一切，并且以自己的姿态去应对。
作为早期开发者，Paul认为电竞是最重要的改变之一。“《英雄联盟》为世界级的电子竞技赛事提供了一种可行性，让有天赋的选手得以踏上职业的道路。”Paul说，“作为当时的亲历者，我认为这对《英雄联盟》和拳头都是一个分水岭。”不仅如此，他对中国电竞的印象也十分深刻：“LPL战队的表现十分精彩，他们在进攻时的侵略性是此前西方玩家没有见过的，也把《英雄联盟》电竞的竞技性带上了更高的层次。”
成为游戏制作人之前，Pu曾经以选手身份参与过《Dota》职业赛事。今年，他来到成都观看了MSI。“在现场我发现，电竞可以给玩家带去一些与玩游戏不一样的感受，大家可以通过线下的氛围去更好地感受《英雄联盟》。”Pu说，更重要的是，电竞在中国的发展也影响到了更多的人，“我在中国的家人看到我在MSI接受采访，会对我说，你正在做一件非常酷的事情。”
事实上，中国电竞也是《英雄联盟》电竞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腾讯游戏《英雄联盟》中国总负责人黄凌冬在10周年接受采访时表示，2019年腾讯与拳头联合成立的腾竞体育，对《英雄联盟》电竞的专业度、资源支持、赛事举办等方面都有着推动作用，完成了此前难以完成的一些目标。
回到游戏本身，玩家总是渴望新的东西，最直接的就是各种新玩法。谈到这一点，Paul显得十分坦诚：“我们曾经取消了玩家很喜欢的一些游戏模式——比如扭曲丛林；也曾经做过一些玩家不那么喜欢的东西，在游戏教程、英雄平衡等等方面也犯过错误，但我们还在不断地改正。”他透露，近期《英雄联盟》将持续对游戏模式进行较大的投入，像是“斗魂竞技场”和“无尽狂潮”，都会成为相当重要的节点。
而在游戏之外，《英雄联盟》还做了许多超越自身的事。包括虚拟女团K/DA在内，游戏在音乐层面一直保持着高水准，每届全球总决赛（S赛）宣传片主题曲总能成为全球社交媒体上的热门话题。
2021年播放的《英雄联盟：双城之战》则进一步展示了“英雄联盟”作为IP的核心影响力。这部以“英雄联盟”宇宙为背景、讲述英雄蔚和金克丝故事的动画剧集不仅在玩家群体里获得好评，还让许多原本对游戏不太了解的观众注意到了这个庞大的内容体系。11月9日，《双城之战》即将在全球同步推出第二季。在此基础上，它也进一步稳固、加强了“英雄联盟”未来的IP生态——在音乐、虚拟偶像、动画剧集之外，“英雄联盟”还会有更多的可能性。
“英雄联盟”IP体系的扩展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出乎团队的想象。Pu不无遗憾地说，当时只是想做一部让玩家喜欢的动画，却没料到能吸引这么多观众。“在游戏层面，我们并没有去做相应的准备，来把这些动画粉丝转化成可能的玩家，这一点还是挺可惜的。”
从诞生之初，《英雄联盟》就是一个面向全世界玩家的游戏。而在过去的15年里，它的全球化性质也显而易见地不断增强。一方面，游戏针对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市场，展示出了许多新形态；另一方面，开发团队也在各个区域吸纳优秀的创作者，他们的加入会给游戏带来更大的视野。
两位制作人提到了《英雄联盟手游》的例子——包括《英雄联盟手游》《金铲铲之战》等游戏在内，“英雄联盟”也在移动平台上推出了不少衍生作品，而它们的诞生都是因为玩家有这方面的需求。“现在几乎所有人都有手机，手机游戏已经是一个不可避免的趋势。但实际上，这并不影响玩家去玩PC游戏，优秀的PC游戏也会吸引许多原本对此不熟悉的人。”Pu说，“游戏最重要的是体验，而非平台，人们既可以用PC玩，也可以用手机玩。从这个角度，我非常尊重且热爱我的同事们（《英雄联盟手游》开发团队）所做的一切，他们制作的内容很棒，也为玩家提供了良好的服务。”
与此同时，《英雄联盟》也引入了更多团队与人才，以此应对未来的发展与挑战。2011年，拳头宣布在上海成立研发中心，1年后，上海研发中心又升级为上海工作室群。根据官方透露的消息，上海工作室群成员已经超过100人，目前正在从事《英雄联盟手游》《无畏契约：源能行动》（《无畏契约》手游）、《符文战场》英雄联盟对战卡牌，以及几项尚未公布的产品的相关工作。
比起成立之初受到的关注，拳头上海工作室群这几年的发展可以用“踏实”来形容。显而易见的是，他们的工作领域以手机游戏为主，而这也不难理解——以移动游戏为主的中国游戏市场拥有庞大的用户基数和发展潜力，而中国游戏公司在手游领域的经验十分充足。
更重要的是，上海工作室群拥有相当程度的自主权和灵活性。根据拳头游戏中国负责人林松的描述，上海工作室群可以视为独立的工作室。但与此同时，它也隶属于拳头游戏这个整体，真正重大的决定需要与拳头总部共同做出。这也意味着，上海工作室群不仅限于中国市场，而是从一开始就是拳头全球化开发、运营产品的一环。
一个典型的例子是，上海工作室群同样沿用拳头的“绿灯”（Gate）制度。根据相关人士介绍，拳头的项目研发会被划分为不同阶段，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投资量级，到了最后阶段，每天的投入都可能是百万级别。因此，从早期原型和想法开始，内部就会启动绿灯评审，每通过一个“绿灯”，就会有更多的生产力量和投资介入，一步步逐渐将项目搭建起来。“当然也不排除到最后阶段产品被砍掉或冷藏的状况，但我们的风格还是很鼓励试错的，毕竟发现一条路走不通，也是进步。”
在内部人士看来，上海工作室群离中国玩家、中国市场更近，因此具备一些独特的优势。一方面，基于中国玩家的一些观察和建议，以工作室群的角度提出，更容易被拳头总部接受；另一方面，凭借拳头和腾讯的支持，它可以让本土制作人在国内擅长的领域获得更多的试错空间。
很多时候，我们意识不到《英雄联盟》已经是一款15年的游戏——它似乎永远走在流行的最前方。许多玩家从每天与朋友一起“开黑”的青年走向成熟，拥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家庭，留给游戏的时间或许越来越少，但我们仍然能从生活的的各个方向感受到“英雄联盟”的存在：打开音乐软件，有许多动听的歌曲；打开流媒体平台，有精彩的动画和剧集；打开视频网站，还有紧张激烈的赛事……
这种在不知不觉间融入玩家生活的姿态，正是“英雄联盟”构建起IP世界的意义所在。它当然意味着可观的商业价值、可持续发展的内容，但在制作人看来，这些价值的核心仍然在于“热爱所有玩家”。“不论是看剧、听音乐还是看比赛，人们始终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与‘英雄联盟’连接在一起，那么他们就仍然属于生态的一部分。”Pu说，“我们也想持续服务这样的玩家。”
的确如此，在许多玩家乃至业内人士心目中，《英雄联盟》早已不是一个用数字来衡量的游戏了。围绕着一个庞大的世界观，它已经通过多样化的渠道和载体触达了更多的人，再夸张一点说，“英雄联盟”已经成为一种代表年轻、潮流和活力的文化，许多人——不论他们的实际年龄是多少岁——都能从中找到给自己带来快乐的一部分。
在谈话接近尾声时，我问了两位制作人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英雄联盟》要如何走向下一个5年？
他们的答案仍然与玩家相关。“不管5年也好，10年也好，我们都需要做出新的东西，然后去吸引玩家，特别是现在新成长起来的一代玩家。”说到这里，Pu举了一个例子，“明年，我们会推出赛季制，它可以让玩家以更沉浸、更有凝聚力的方式体验游戏的内容。”
“最重要的是，永远重视玩家的声音。”Paul补充，“这件事我们过去一直在做，但它始终值得我们花心思去做得更好。只有听到玩家的声音，我们才能不断满足玩家时刻变化的需求，让他们在游戏中度过有意义的时间。”
而在此之前，他们最重要的任务是庆祝《英雄联盟》的15周年——和玩家一起，或者说，一直和玩家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