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中国古代元素讲述一个有点奇怪的现代故事。”
《三相奇谈》是一款叙事驱动的解密冒险游戏，由独立团队“森罗万象”开发。游戏Demo目前已经上线Steam，试玩版本包含了大约一小时的流程，初步搭建了一个富有东方幻想风格的世界观，并且讲述了一个完整的章节故事。
游戏的背景设定在人类、妖怪和龙族共同生活的奇幻时代，主人公是三位“福瑞”角色——狼和尚净饭、狐道士三宝和蛇画师皮月羞，在人物设计上风格鲜明，每位角色的独有技能也和自身特点结合紧密。游戏目前呈现的解谜玩法并不困难，但实现了和剧情方面的统一与连贯，这也让第一章的故事内容显得环环相扣，也因此得到了不少玩家的好评。
《三相奇谈》给我最明显的感受在于叙事上的流畅性，和一种轻快的节奏感。具体来说，游戏在很多设计上都保持了一种良性的体贴：轻松的游玩引导、难度适中的小关卡以及明确积极的剧情反馈。它接近于一部视觉小说，却又保留了很多玩法上的趣味性，也因此给人一种丰富而直观的游玩乐趣。
我们和游戏的两位制作人布鲁和Zohar聊了聊这款游戏是如何诞生的。根据制作团队的说法，《三相奇谈》共有5个章节，叙事节奏在前期更偏向志怪小说，讲述相对较短、看似独立的主角篇章；而当游戏进入后半程，每一章节的内容将大幅度增加，玩家将可以通过切换几位主角的不同视角，进一步揭开之前暗线与更大的谜题。
《三相奇谈》是一款Furry题材游戏，它的故事架构来自于Zohar的一款半成品游戏，在最初已经大概有了“幻想东方风格与现代风格的结合”“以剧情为主”“带有丰富的解谜元素”的构想。当时是2022年5月前后，“森罗万象”刚刚成立，团队成员只有布鲁、Zohar和狼小魂三个人，其中，布鲁和Zohar有过一起制作《形骸骑士》的经历，狼小魂则是被他们“拉”来的——他曾是Furry题材漫画《全兽出击》的主笔，但在此前从来没有过游戏制作的经验。
“我特别喜欢他（狼小魂）的画。”布鲁告诉我，“所以就去问了他要不要来和我们一起做游戏，他虽然没做过，但是学习能力很强，而且掌握的技能其实也特别适合做游戏，所以我们可以说是一拍即合了。”
在一开始，布鲁本打算做的是一款蒸汽机甲题材的游戏，他带着这个想法找到Zohar，发现对方手里也有一个正在做的游戏，而且看起来更完善和有趣，从制作内容来说也更简单。
“因为我们只有三个人，没办法做那种场面太过复杂和宏大的游戏，所以还是务实一点会比较好。”布鲁说。出于这种考虑，他们决定将这个已有的构想继续完善，让《三相奇谈》作为团队的“起头”之作。
《三相奇谈》在整体的世界观设定上并没有太多波折。在第一章的内容大致完成后，他们已经确定了想要“用中国古代元素讲述一个有点奇怪的现代故事”的想法。类似志怪故事的体裁，但内核是现代的。这种想法在故事中被直观展示为一种道术、机关术以及失落的古代科技并存的混沌年代——游戏中出现了很多现代化的设施和建筑，比如水管、高楼大厦，但是又会加上青铜花纹、六角飞檐；角色们的服装会有背心、马甲，但是也会配上盘扣，打造出一种特殊的环境背景。
而在叙事内容中，他们则希望不要呈现得太过“文绉绉”，更多保持故事的易读性。也因此，除却特定的复杂对话外，一些信息会以英文、拼音和阿拉伯数字之类的方式出现，达成一种“玩家能够轻松看懂，但是故事里的角色却只能推测”的情形，来构建这种混沌的状态。
同时，在以玩法引导为主、初步构建世界观的序章过后，游戏的语言风格也有意变得更加平实。甚至由于题材的缘故，对话中难免出现一些生僻字词，那么玩家也可以选择在设置中开启生僻字的注音。
之所以这样设计，在Zohar看来，是因为他们希望呈现游戏整体的一种流畅性。整个故事是连贯的，玩家在游玩时有一气呵成的感觉，并不会被太多因素打断，关键在于享受故事本身。游戏的很多小关卡也由此设计了动态难度调整，当玩家失败几次后，难度会明显降低，甚至直接出现跳过的选项。
游戏在引导方面也有一些十分体贴的地方，比如一个关于“长按”的操作，玩家可以选择询问“什么是长按？”，随后会出现一段清晰直观的解释说明。
“因为之前我会带游戏去一些（非游戏）展会上，或者看一些游玩实况。我会发现有一些人是没有接触过这类游戏的人，比如没有接触过平台跳跃、甚至之前没有玩过游戏的人，他们会不知道这里应该是怎么样的。”
布鲁说：“对于我们来说，我们更希望哪怕是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电子游戏的人，也能够上手去读我们的故事。”Demo上线后，他发现这种群体确实是存在的，在玩家群里，会有人问“游戏在哪里下载？”或者很多更基础的内容，他们都一一解答。
游戏中出现的很多角色也是为剧情服务的。比如在试玩阶段，很多玩家印象深刻的蛇画师皮月羞——她拥有在画中穿梭的技能，并且可以“画皮”，就像蛇类的“蜕皮”一样，这两个技能都会在后续的剧情中发挥重要的作用。
换句话来说，并不是因为想要有一个蛇类角色而把它强塞进一个故事，而是因为在这个故事中，最适合出现、适配这项技能的应该是“蛇妖”，这是一种顺其自然的想法。
“并不是一个人顶着一个动物的皮去行动，而是一种更自然的感觉。”Zohar说，“像志怪小说一样，有的时候你会下意识觉得这里应该是一个虎妖、蛇灵这样的感觉。我希望能够让他们的种族在故事里看起来更加合理。”
但与此同时，他们对这种整体游玩的自然和连贯性又带有一些“挑剔”的地方。在Demo阶段，不少玩家的一项反馈是：游戏设置了章节的模式，同时在很多地方散落了类似金币的收集物，但是每个章节在全部章节通关前并不能回溯，很容易落下全部奖励道具的收集。
比如在第一章结束后，玩家可以回到大厅通过之前收集的奖励进行“扭蛋”玩法，在房间里摆放一些纪念品，但是不管是过程中还是收集结束，都不会显示可收集奖励的总数，同时也无法“二刷”收齐。
“扭蛋玩法其实是学习了《宇宙机器人》里的设计，这款游戏大厅里也有一个大扭蛋机。”布鲁说，之所以增加了收集、大厅和扭蛋的玩法，也是希望能够鼓励玩家多去探索游戏，以更认真的态度去回应游戏中的一些选项。
在最开始，他们在游戏中制作一个了专门的UI，玩家在游玩过程中收集到的资料和线索会不断跳出和更新，能够随时点击查看，但在实际找人游玩后，他们发现效果不佳；与此同时，由于有的小型分支出现在角色的对话或者一些角落的物品中，玩家很可能会忽略掉这部分内容，他们才因此加上了“金币”一样的引导。
“就像你看到亮晶晶的东西会走过去一样。”布鲁说，“这样加入一些弱引导，玩家能更多看到我们写的剧情以及更深地探索吧。感觉能就会更喜欢我们的剧本一些。”
但在另一方面，他们又不希望玩家太过被这种收集所绊住。“我们不想玩家在故事打到一半的时候，为了拿满货币再去重新玩之前打过的章节，对于故事来说，它不是一个好的体验。”所以游戏在通关前，玩家虽然会被这些内容所鼓励和引导，但也不能再重新回去收集，也无法看到自己的收集比例。
“在（整个游戏）通关后你是可以看到剩余没有收集的部分有多少的，但是在通关之前的每个章节我们不打算体现出来。”布鲁说。这个设置他们很早就定下了，他们更希望的是玩家先把整个故事看完之后，顺着自己的想法去探索这个世界，再考虑“查漏补缺”。
《三相奇谈》的开发历时两年，目前已经进入到收尾阶段。到现在，游戏的剧本接近30万字。在这个过程中，受限于团队人手和成本问题，他们也反复对剧本进行了一些调整。
其中，对剧本最重要的改动在于一些内容上的精简。这种精简一定程度上让故事节奏也变得更加紧凑。Zohar告诉我，他不希望玩家在游玩的过程中有“被拖时间的无聊感”，因此每一次调查、跑腿都是尽量有意义的。
具体到游戏中，就是玩家发现线索、思考、行动，都会推进下一个事件的发生，很快地抛出小的谜题、然后解开，然后将这些小的谜题汇聚到一起，揭露最后的真相，过程直接而简单。在第一章的故事里，原本的设计是，当玩家集齐全部线索后，还会有一段其他剧情，但是后来他们删掉了这部分内容——“就像带一点机缘巧合一样，你调查完所有线索后，‘真凶’自己出现在了你面前。”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加快了一部分的事态进展，但是依然提供了完整的行动循环。玩家得以一步步验证自己的想法，验证过程十分流畅，也因此感到一种明确的反馈感。
“其实在我们原本的计划中，比如第一章的故事会有三个结局，比如你没有没有调查出全部的线索，那么真凶出现时你就无法推测出他的真实身份，于是就会进入一种结局；甚至从头到尾你都没有得以发现故事的真相。”布鲁告诉我，“但是在这部分剧本写完后，我们发现这里会被拖得太长了，也会导致之后剧情的很多变动。
“这也是我们在前期踩的比较大的一个坑。”布鲁说，“就是做着做着发现有点收不回来了，因为如果想让玩家体验很好的话，我们的逻辑也要足够完整。当时我们在同时确立玩法和撰写第一章的故事，然后做完第一章后，发现如果后面也按这个程度来操作就不太可行。”
如果每一章都安排多个结局，那么对后续的主线也会产生一些影响。同时开发压力也会大幅度增长，因此最终他们在考虑后删掉了这部分的设计：只保留了最完整的结局，让整个故事变得更加明晰。
在第一章完成后，他们决定用这部分内容作为团队的“试错模型”，将后续制作的流程和规范都确定下来，“知道我们要做到什么样的程度，是我们能制作完毕并且接受的。因为我觉得一个游戏最重要的还是能落地、能做出来。不然所有的想法，其实别人看不到也等于没有。”
“其实我们也想过那种‘如果选错了选项就会进入坏结局’的做法，但是后来我们觉得体验还是不太好，所以后来我们加入了一个评分的机制。”布鲁说，“我们内部把这个评分的数据叫‘认真度’，就是看你有没有好好地读这个故事。但是如果你想更轻松一点、选一些比较有趣的选项，那也是可以的，我们不希望给玩家太大的压力。”
与此同时，游戏则在一些解谜玩法的解法思路上进行了一些多种解法的设计。这种设计并不类似于“一个迷宫有多个出口”，而是指可以让玩家跳出迷宫之外，找到全新的破解角度。
比如，在游戏中，有一个重要线索在上锁的抽屉中。主角想要打开抽屉，比较符合逻辑的方法是通关一个弹球的小游戏，解开机关、拿到钥匙后将抽屉打开。但实际上也可以“逃课”——当把周围的道具挪动到合适的位置，也可以通过跳跃，拿到悬挂在机关顶部的钥匙。
而更简单的方法则是，在此前的说明中曾经提到，主角的一项能力是可以直接破开石板之类的坚硬物体。因此，在之前的调查被其他角色阻止后，可以先陪对方离开，再折返回去，直接通过能力破坏抽屉，“暴力打开”。
布鲁说：“我们是觉得，我们不一定要在某个地方去卡住玩家，他可以更自由地通过自己的方式解开这些问题，更简单或者更有意思，或者乖乖弹球，然后之后如果他和其他玩家交流这些，他可能会发现，原来还有这种方法。不管你是一个喜欢轻松的玩家，还是一个很认真的玩家，都能够有属于自己的乐趣。”
前段时间，由于游戏在音乐、美术方面还需要进一步完善，制作团队遇到了一定的资金困难，他们因此在摩点平台开启了众筹，结果反响十分热烈，在不到1分钟的时间内达成了众筹目标，并且在20分钟就已经达成9万金额。有的玩家在众筹结束5分钟后就来私信布鲁，“说我卡点去‘抢’众筹，都没抢到。问我们能不能多开一些。”
“当时不到1分钟，就已经超过我预想的众筹数额了，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大的支持。”布鲁说，“也因为众筹很顺利，所以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好好地做游戏，不用再去担心一些其他的事情了。”
《三相奇谈》预计在明年年初正式上线，目前，制作团队还在对游戏的美术资产和剧本进行进一步的优化。经过足够长时间的磨合后，团队的工作状态已经十分平稳，布鲁和Zohar是室友，狼小魂则通过线上和他们对接工作，每隔一两天，大家会彼此碰一碰，“甚至不需要非常频繁的交流，也能达到很不错的效果，我们都很合拍。”
其中，让他们稍有些觉得不足的地方，在于游戏的场景还是缺乏一些动态效果，虽然布鲁也尝试着写了一些脚本、在游戏中有意增加了一些动态的物件，但在花费的时间精力和最终呈现两方面，还是有一些让他不满意的地方，“这可能是我们一直的弱项。”
不过，这种问题或许可以在后续的作品中不断得到解决。目前，他们还是希望能够专注地把游戏打磨到一个足够完整的状态，更好地呈现给玩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