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学在游戏中所给定的数值面前会不会迷失方向？或也许目前的这种不平衡都只是历史运作的一种方式，只是游戏开发者在市场膨胀的作用下发现的另一种表达“美学”的方式。
由网易制作、发行的《蛋糕物语》于6月8日、10日在ios、Andriod双平台上架，这款游戏集模拟经营、养成、换装、社交等多种元素于一身，玩家扮演的蛋糕店店长不仅需要募集店员、招揽客人、打理店面，更要躬耕陇亩将做蛋糕的原材料亲自种出来。由于这款游戏涉及到了蛋糕师这一在现实中具有很强专业性的职业，那么本作究竟是从现实中做了哪些取材并将其体现在游戏机制中呢？
10日上午，笔者造访了一家深藏在街角的蛋糕店，请到现实中真正的职业蛋糕师张芮涵（以下称“小Z老师”）试玩了《蛋糕物语》，一起听听她对本作的看法，以及她和蛋糕有关的故事。
张芮涵，Pantry's Best创意总监，从事糕点行业7年
在《蛋糕物语》中，玩家要制作各式花色蛋糕，这些蛋糕形成了一定的派系。游戏中的人物掌握着相应派系蛋糕的烘焙技术，比如艺术系、森林系、宫廷系等，蛋糕看上去都非常华丽，但其中的暗黑系也会隐隐给人诡异之感。而在现实中，这种“派系”也会存在，不过往往没有固定的名称，一般是由一些特殊元素来具体表现。比如，游戏中“艺术系”的蛋糕，我们通常在现实中不这么称呼，只是通过其别具一格的造型或独具匠心的配色来传达出“艺术”的感觉。不过，游戏中“宫廷系”的蛋糕在现实中倒是比较常见，通常是以很多层叠、带有精致花边的婚礼蛋糕或翻糖蛋糕出现。
在游戏中，这些隶属特殊派系的蛋糕制作时间比基础级的蛋糕相对要长，比如宫廷系的“皇室戚风”需要几个小时，而基础系的“红粉佳人”就只需要几分钟。小Z老师认为这在现实中是合理的，比如婚礼蛋糕的制作时间一般需要1个月左右，像威廉王子、凯特王妃大婚的蛋糕是由30人的团队花了几个月制才能完成，而制作普通的水果塔如果在材料备齐的情况下半小时内就能轻松做完。
在本作中，做蛋糕的食材要通过玩家自己动手耕种，而且一天只能在早上5点、中午12点、晚上6点这3个时间段收获作物。这些食材的名字都很好听，看起来也赏心悦目，比如森林翡翠奶霜、橘瓣芝士、金竖琴黄油等。在现实中，蛋糕店都会有自己固定的供货商，比如新鲜水果须到市场上收集，乳制品、禽蛋类的材料要去畜牧场或养殖场购买。像游戏中自己种植的情况也会有，不过首先得通过国家的检验、检疫，合格后拿到许可证才能种植，对食材有高要求的店家会追求自种原料，因为据小Z老师说这在行业内是一种非常高级的做法。小Z老师自己也像游戏中一样尝试着种植薄荷，它们比市场买来的品相更好、更清香。
游戏中之所以设计成玩家自种食材这种流程，也许是为了提供给玩家一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满足感。当然，自种食材也会涉及作物熟制的问题，为了追求高产出，玩家也可以选择购买钻石缩短食材的生长期。
在游戏中，玩家做好的蛋糕总是供不应求，一会儿工夫不守在柜台边上就会被来访的客人们或其他玩家抢购一空。可是柜台不能空置太久，否则人气会因此而降，只能收拾收拾准备去别家店“扫货”，然后在自己的展示柜里重新上架，以此来弥补店里的空缺。而小Z老师认为这种做法在现实中很不合理。她认为蛋糕师购买其他品牌的蛋糕主要是为了对比各家的口味，取长补短，以期做出不一样的东西，有职业操守的蛋糕师都不会像游戏中设计的那样做。但据小Z老师透露，在这个行业中也有个别蛋糕师会像游戏中的设定一样直接抄袭他人的作品。而在游戏中，到其他店中“扫货”的设定也是作为社交的辅助功能，每一级都有设置“访问好友店铺”几次的任务，玩家有时为了完成任务须在好友店铺购买蛋糕，这也增进了玩家间的交流，有助于增强玩家粘性。
在本作中，多位玩家参与一项订单的配货是交易所功能的特殊设置，此项设置有助于增加游戏的社交属性。而在现实中，多家店作为竞争者同时供应一单的状况很少发生，除非是基数相当大的订单，一家店铺可能没有办法满足需求，才需要其他商家的加入。当然，如果是当地的蛋糕店需要联合起来申请世界纪录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本作中有几个给玩家参考的不同主题的“样板间”，比如翡翠森林、伯爵城堡、彩虹尽头、向日葵微笑等，这些设计样品间装潢复杂，屋内屋外家具、装饰令人眼花缭乱，而且只有店面满足一定的“装饰度”才能够获得经验，升至更高级别、扩大店面。就笔者自己对本作的体验讲，笔者自己的“店”里桌椅、烤箱、展示柜一应俱全，也使用了内外墙纸做装饰，能满足一个正常店面的需求，但装饰度仍显示在400，而升下级需要800的“装饰度”。看来如果想要升级、实现开大店的愿望，只能不断往店里添一些本不需要的东西。笔者有时在想，这些碍事的东西如果真的摆在现实中的店里难道不会将客人绊倒么？
小Z老师认为店面的装饰布置得与自身的定位密切相关，不一定非要把店铺打扮的花枝招展，简约、小巧也是美的体现。对于游戏中店面“装修度”的评价标准，小Z老师觉得游戏里最好是可以对装饰品味的评判有所区分，想得分高不一定是要比谁装点的更复杂、谁屋子里的东西更多，而是可以考虑对店面的整体感观、舒适度做一个综合评价。游戏中关于数值设定和美学追求的平衡一直是开发过程中悬而未决的问题，诸如小Z老师这类在所属行业内部的专业人士的意见或许能作为改进这一问题的参考。
在本作中，玩家的店里还有一群可爱的店员，他们有各自的分工，能使用不同的技能。比如蒂娜可以使蛋糕的制作时间缩短，提升完成任务的效率。玩家作为店长还需要送店员们去蛋糕学院上课，学做更高阶的蛋糕、提升职业技能。玩家须按时给店员们投喂食物并按当前任务要求为大家换装，还要与他们展开互动并参与剧情的发展。游戏中对人物去蛋糕学院“上课”的设定是合理的，在现实中，一个出色的蛋糕师需要广泛涉猎文学、美术和音乐，不能被现有的知识圈子框死，学习新的知识不仅有利于产品研发，也有助于提升自我。比如，小Z老师最近就在学习禅修，希望能有助于推出凝聚着中国风的相关产品。
在游戏中，店员们会向玩家撒娇来索要指定的蛋糕或制作蛋糕的原料，吃下食物才能有力气继续工作。在现实中，小Z老师也像游戏中的人物一样每天吃大量甜食，但却是快乐并痛苦着。她以普通的饼干为例：刚出炉还微烫时要吃，放凉了要吃，储藏在多少度的情况下或是储藏多少天的情况下也要吃，回到常温的情况下都要进行尝试。而这种情况可能只是每天要吃的几十分之一，如果当天要做几十种甜品，那么吃进去的量会更多。用她自己的话讲是：“我整天吃，吃到工伤。”所以，小Z老师最近开始跑步了，前天跑了20公里，是半个马拉松的里程。游戏中的人物之所以这样设定，一方面大概是为了让玩家时刻关注着自己的“烤箱”，保证有足够的食物来满足店员的需求，另一方面可能也是通过这样一种让店员卖萌的讨巧方式留住玩家。
本作还设置了换装界面，店员装扮的华丽程度也算在店铺整体“装饰度”评价的范畴内，如此数值系统基本决定了《蛋糕物语》中关于美的评判。小Z老师却对此不以为然，她认为在现实中的店员的装扮要与店铺整体风格相契合，比如店铺走商务简约风，那店员穿着衬衫会给人干净的感觉，这样也是向顾客传达一种“食物很放心”的经营理念。当然，在现实中一些蛋糕店的定位就是追求富丽堂皇之感，那么店员的装扮也会相应有所体现。小Z老师提到北京一家店的店员：送货的都是身高180以上的美男，连电动车都设计成统一的颜色，他们蹬着长靴，系着腰带，感觉非常酷，这种换装对于一些客人很是受用。
游戏中，店长为了能招揽到更多顾客，要亲自走到大街上夸奖目标顾客的衣着和发型。不过，夸也是需要技巧的，游戏会提供两个夸奖的选项，玩家如果选错了，客人会表现出尴尬的神色：我的新发型新衣服就这么不受到关注啊。在现实中，店长要不要走上街头招揽顾客也要看店铺的定位。小Z老师举例说明，比如在街边开了个小蛋挞店，就可以像游戏中这样做，拉近与顾客间的距离，但是如果店铺本身是做高级订制的话，游戏中的做法是欠妥的，和客人沟通会通过其他渠道，而不是直接在街上吆喝。
■ 作者手记
在大雨倾盆的早上，我蹚着湿漉漉的皮鞋进到店里，发现小Z老师已经在等我了。她穿着简单的衬衫、短裤（应本人要求不在文中出现照片），休闲感十足，和我印象中戴着白色帽子、系着花边围裙的蛋糕师有些不同。小Z老师平日里不怎么玩游戏，所以也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玩家。不过，我觉得让现实中的蛋糕师来聊聊《蛋糕物语》这个游戏是一个有趣的想法，真实世界与游戏世界的碰撞可能会产生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这也是进行此次采访的初衷。
游戏与现实之间的差别本是我此次想要讨论的主题，不过通过和小Z老师的交流，我发现《蛋糕物语》在衔接这两个世界的处理上做得还不错，基本上同现实的出入不大，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我还是很难想象自己如果在游戏中想有一个更大的店，就是不是必须在店里贴更炫的墙纸，在狭小的空间里塞进4个衣架，铺5床地毯，立6架烛台，再将每个缝隙都摆满花花草草呢？
从上一篇写《暖暖》的稿子起，我就一直在想：美学在游戏中所给定的数值面前会不会迷失方向？或者我也可能是想多了，也许目前的这种不平衡都只是历史运作的一种方式，只是游戏开发者在市场膨胀的作用下发现的另一种表达“美学”的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