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对汹涌而来的应试大军，腾讯的校园招聘是否能够筛出游戏行业需要的人才？它的筛选程序和考题是否合理？本刊记者对此进行了亲身观察。
近两年来，“BAT”之名愈发响亮——当然大家都明白，我说的不是DC和华纳合拍的《蝙蝠侠》电影。在三大企业里，腾讯依托微信和QQ拥有最大数量的用户基础。在手游方面也成为具有垄断性优势的平台。游戏行业的从业者也难免会有一种错觉——自己今天的努力不过是为了等腾讯游戏一统江湖后能在其中谋得一个更好的职位。
而对于盼望进入游戏领域的大学生新人而言，“职位”则完全是一个怎么也调侃不来的词汇。它总是一个沉重而令人有些惆怅的话题。
不久前，笔者偶然看到了腾讯暑期实习校招的招聘启事。腾讯会以怎样的方式选拔后备力量，应对汹涌而来的应试大军？这套程序执行怎样的筛选标准，是否能够筛出游戏行业需要的人才？作为一名热爱游戏、关注游戏行业多年的在读研究生，我对此感到十分好奇。于是在腾讯暑期校招的官网，向游戏策划岗位投递了简历，希望对此进行亲身的观察。
4月17日笔者收到了短信：“腾讯邀请您于04-18 10:00参加2015实习生招聘笔试……”，由此我开始了时长为一周的腾讯暑期实习生校园招聘之旅。
从我在3月20日左右投递简历开始，到4月22日面试结束为止，这一个多月里我对于腾讯暑期校招最直观的感受是：时间是个问题。
此次腾讯实习校招，北京地区游戏策划岗位在上的网上简历投递截止时间为4月16日，笔试时间为4月18日上午10:00-11:00，笔者参加的面试时间为4月22日中午13:00-13:30。作为在北京的求职者，我比较能接受这样的时间安排，但对于外地赶来的考生而言，这实在是太“苦逼”了，空间距离带来的问题会在时间安排上爆发出来。
今年腾讯实习校招从3月初即开始启动，在全国14个城市设置考点，各地区、岗位按不同批次进行笔试面试。北京游戏策划岗位属于最后一批进行考试的，整个华北和东北的学生都得跑到北京来考，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其他城市，比如南京、武汉、广州，但那需要跑更远。
在3月初到4月17日中午的这段时间，你并不能确定自己的简历是否过关。如果是选择在北京考试的外地同学，要么在简历状态未定的情况下提前订票赴京，要么需要在4月17日接到通知后迅速赶到，而好消息是，4月18日是周六，可以少请一天假。但考完笔试之后，他们又面临另一个难题：是留在北京等待，还是先回原地？
官网的招生流程上写的北京地区面试时间是4月21日-4月24日，而在4月20日晚8点我才收到短信面试通知，面试时间是在第二天下午1点，我赶紧向导师请了假。在一个报考腾讯游戏策划的QQ群里，有外地学生连夜坐飞机来面试，而在面试当天，我看到一队拉着旅行箱的壮士走进了会场。即使是“企鹅”也无法在全国的每一个省都铺下考点，成本太高，且没有必要，因为互联网帝国所构建的关于前程与钱程的想象足以吸引各地优秀的年轻人们飞奔而来（当然，他们也同时投了百度和阿里巴巴）。
4月21日和22日当我坐在海润艾丽华酒店三楼的面试等待区听到有报到“XXX，成都大学”的时候，脑袋里不由得响起一首歌：“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但这还没完，之后他们还要面对的是人山人海。
腾讯在校园招聘的官网上写道：“……2014年实习生招聘中，腾讯公司的招聘团队覆盖了全国多个城市，并录用1000多名学生。”那么，报名的人究竟有多少？这1000人是在以多少报名者为基数的竞争中成为获选者的呢？根据我和另一位同学在面试等待区门口跟腾讯的HR小哥聊天的结果，北京地区有两个面试场地，我在的海润艾丽华酒店4月21日的第一轮面试共面了1000多人，粗略估算北京面试有2000人，全国14个城市，获得面试资格的应聘者应该不少于28000人——而此前的简历投递和笔试两个过程筛掉了多少人还不得而知。
而一个更大的背景数据是——2016年全国高校应届毕业生至少有700万人，而腾讯校招的简历投递是不设门槛的。在这种情况下，腾讯的人力部门能在一个月内把面试人数控制在这个数量，其实已经算是丰功伟绩了。
在网上投递简历的页面里，有这么一条：请提供简历内容的证明人以及联系方式。我兴致勃勃地问我亲爱的导师是否能写她的号码，她兴致勃勃地答应了，准备好接电话，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现在想来，筛简历的时候，腾讯应该也不会去打电话验证，毕竟可能有几万份呢。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的简历造假，是否能被辨别出来呢？
4月21日中午13:00，我和另外6个人被带进了海润艾丽华酒店的一个小房间里，屋子里只有一名面试官，告诉我们这是群体面试，需要在半个小时里完成无领导小组讨论，给出试题的解决方案。在此之前，我在脑子里准备了十几个“你对XX游戏怎么看”“如果让你改良XX游戏你会怎么做”这样的问题，演示了一遍又一遍我如何与面试官谈笑风生，没想到自己还是naive，然而面试通知、官网和招聘专用微信号里也的确没有任何关于面试形式的说明。
在群面开始3分钟左右，HR塞进了一个人，说是来“霸面”的。2分钟以后，又有一个人被送进面试考场，据说他被通知早上9点来面试，直到下午1点都没被叫到名字。于是7个人围着一张长桌低头看题，努力地想让自己显得比较靠谱。根据我此前有过的几次群面经验，一般来说5个人以上的房间，至少会有两个面试官来观察和打分，否则面试官无法顾及每一个人。有的面试官喜欢有人领导全场，有的面试官偏爱思维缜密补充遗漏的人，取舍不同，多人打分可以避免评判标准过于主观。然而，这里毕竟一天面掉了1000人，每组8人计算，总共125组，如果有25个面试官，每人得面5组，每组30分钟，得要高强度工作两个半小时，如果每组两个面试官，速度要折半。上午的时候，面试的程序还多了一道三选一的抽题环节，而到了下午，面试官直接给了我们一道题目，大约他们已经疲惫了。
现场还有数量众多的“霸面”者——他们是没有通过笔试或者没有赶上笔试，于是直接来到现场递上简历。如果算上这些人，恐怕这一天有1500人面试。任务如此艰巨，也就顾不得筛选的标准了。在面试者基数如此巨大的情况下，腾讯应当也不用在意是否有一些优秀者被无辜黜落。
这篇文章写到这里，似乎与游戏没有什么关系，而我所经历的群面环节，也的确和游戏没关系。面试官给我们的题目是关于环境问题的，游戏宅们面面相觑，最后两个自我介绍时表示“我没玩过几款游戏”的同学进入了下一关。而在之后的面试环节，根据我搜集的情报，聊不聊游戏也是随机的，有人表示被问了“分析一下《刀塔传奇》的优点”这样的问题，正中下怀，聊了二十分钟；有人则是被不痛不痒地问了在学校里的社团经历，憋了一肚子关于游戏的话找不到机会说，十分钟就结束了面试。
那么笔试环节呢？这个环节倒是很与游戏有关，由于在试卷前面的保密声明签了字，我无法泄露题目的细节，但可以描述的是：题目里选择题部分总共是60分，与游戏密切相关的内容大约是二分之一，与动漫、文学、逻辑等方面相关的占另一半，而剩下40分的问答题，有20分其实是申论类的考题。因此，不怎么玩游戏但经常上网、逻辑较好的人其实也比较容易通过笔试。
在笔试、群面、第一轮面试之后，是HR面试，这一轮里深度谈了游戏，只是很可惜，大部分人都没能进入这一轮，完成谈笑风生的构想。
在4月22日，我试图去“霸面”一轮，然而没有得到机会。我在现场待了一天，看着很多霸面者把简历放在HR指定的长条桌上等着面官最后筛选。快到中午的时候，我看了看条桌上的简历，新闻类、设计类的最少。游戏策划的霸面简历堆了厚厚一叠，一些人不想去吃饭，怕错过午休时可能出现的机会。我仔细看了一下简历，战斗力有高下之分，有的简历看上去只是来碰运气，有的则是自己做过游戏且在不少游戏公司实习过。最终打通面试副本拿到offer的人，这些人中肯定有懂游戏爱游戏的，也有只是对这个钱途远大的行业感兴趣的。在数万报名者中，企鹅也肯定能找到他们想要的人才，不论是真能做出好游戏的，还是能做赚钱的快消品的。
从腾讯的角度来说，单就校招环节，想要在数万名大学生中筛出“真正合适”的学生实在是一个艰难的工作，所有的筛选环节——看上去并不是“发现合适的人”而是“筛掉不合适的人”。很显然，他们也不指望一个大学生能够做点什么，而现在的游戏开发工作也不可能给一个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学生太多的发挥空间——找到最合适的白纸，方便任意涂抹，这可能是校招最大的意义吧。
我对腾讯游戏策划岗位暑期实习校园招聘的观察也就到此结束了。企鹅帝国每年一度的暑期校招，就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选秀，动用巨大人力财力，席卷全国，我们对于它的种种细节纰漏和不完善之处很难苛责，毕竟这都快赶得上一次微型的高考了。腾讯会得到它想要的人，考生会得到自己想要的offer或者仅仅是经验值，但我最终还是有那么一句不甘心的话：
“至少……让我聊完游戏再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