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否对预告片与游戏之间的巨大鸿沟太过纵容？为什么我们对预告片与游戏实际内容不符的现象可以接受？为什么我们要为虚构出来的跨星际华丽景观买单？
今年9月，英国广告标准局对《无人深空》游戏进行了一项调查，原因是这款游戏在发售时，开发商此前承诺的很多功能没有得到实现。《无人深空》的宣传视频和预告片被指与游戏的实际内容不符，涉嫌虚假宣传。
这种情况并非孤例。在整个行业，很多游戏预告片画面效果惊人，但不会展示游戏的实际玩法。这种做法在游戏行业已经成为惯例。近日，彭博新闻社科技频道采访了《刺客信条：大革命》预告片导演和暴雪《守望先锋》宣传视频制作者，请他们谈了谈对这个话题的看法。触乐对原报道的主要内容进行了编译。
在游戏《刺客信条：大革命》（Assassin's Creed）预告片开场，观众鸟瞰1789年巴黎的一个拥挤的城市广场，革命在这里开始：一个贫穷的男孩啜泣着，因为他的妈妈遭到城堡卫兵殴打；一个女服务员正在反抗一个挑逗她的贵族。随着一声极具煽动力的低沉独白响起，一群神秘刺客突然从阴影中蹿出，割断皇家卫兵们的喉咙。刺客们飞檐走壁，冲破窗户跃入华丽舞厅，还掀翻了一架里面坐着贵妇的白金马车。“改变的巨潮来了。”独白者说。
看完这段华丽的预告片，你肯定想不到，游戏最后会乱成一团糟。游戏经常崩溃，角色有时候没有脸，或者双腿出现在他们的脑袋上。主角似乎无视地心引力，有时候会摔上天，或者是跌破地板，掉进一个无底洞。《刺客信条：大革命》的发行商育碧不得不在一个月后推出补丁，修复代码中的错误。
《刺客信条：大革命》的预告片也没有使用来自游戏的任何镜头。预告片展示的场景，以及掌掴贵族男子的女服务员、啜泣的男孩和他母亲都没有出现在游戏里。
这是游戏行业的常见做法。因为游戏的研发工作一直持续到它正式推出，而预告片却必须在所有代码写完前的很长时间里完成制作。约瑟夫·科金斯基（Joseph Kosinski）是《刺客信条：大革命》预告片的导演，但他根本没有用到游戏里的内容。“对我来说，游戏有没有完成制作并不重要。”科金斯基说，“因为我只把它当做一个起点，根据它来创作一个定制化的世界，在预告片里讲故事。我个人认为，概念艺术通常比游戏本身更有启发力。”
科金斯基执导了2010年上映的动作科幻电影《创：战纪》（Tron: Legacy），同时他也是一位高产的导演，《战争机器》（Gears of War）的预告片还曾拿到过奖项，那是使用和游戏同一引擎制作的为数不多的预告片之一。不过预告片展示的图像没有出现在最终产品中，甚至在任何一个过场动画或闪回片段中都没有出现。
“通常来讲，我喜欢加入自己对游戏世界观的一些理解。”科金斯基说道，“所以我会从游戏的概念艺术中获得灵感，也许还会看看游戏Beta版本的内容，然后再基于它们制作自己的版本。我认为游戏有没有做完不重要，因为我只将它看成是一个起点。”
在Epic Games和育碧等许多知名游戏公司看来，与像科金斯基这样的电影导演合作，也许是他们的首选。但并非每一家大型游戏公司都这样。暴雪娱乐在今年春天推出团队射击游戏《守望先锋》时，其预告片和宣传视频吸引了很多玩家，而它们都是由暴雪内部的动画团队制作的。
由于《守望先锋》已经处于运营状态，游戏宣传视频的创作者们面临着一个独特挑战，那就是怎样长期维持玩家对游戏的兴趣。《守望先锋》团队过一段时间就会发布新的游戏内功能，每隔1个月左右就会推出一段新的动画短片，并且所有宣传短片都会展示游戏的场景和角色。
“我们试图创造一个宇宙，而不仅仅是这款游戏的一个广告。”《守望先锋》的视觉效果主管杰夫·张伯伦（Jeff Chamberlain）说。
张伯伦希望这些短片不但能像预告片那样说服观众购买《守望先锋》，同时还能鼓励既有玩家更深入去了解游戏世界。“我的一个梦想是，也许你因为对动作或FPS玩法感兴趣而购买《守望先锋》，不过当你听到游戏的某段对话或者看到有趣的场景，你也许就会想要更多地了解Hanzo和Genji的故事，所以你会看我们的影片和动画短片，通过这样做来了解故事。”
在Tumblr和Twitter，很多玩家为《守望先锋》角色创作美术作品，他们参考了动画短片里提到的一些背景故事。《守望先锋》的玩法并不强调叙事性，不过粉丝们似乎不介意，因为宣传视频为他们提供了大量标准的故事。粉丝们甚至到动画短片的评论区留言，请求暴雪为《守望先锋》的角色制作一部动画电影，或者拍一部完整长度的故事片。
如果说《守望先锋》的现实预告片吸引了玩家，那么不现实的预告片则有可能赶走玩家。8月份，当此前备受期待的《无人深空》首次亮相时，很多人被激怒了。该作的早期预告片和Demo对玩家做出的诸多承诺没有得到兑现。愤怒的玩家到Reddit发帖，列出了许多开发商曾经“承诺”，却并没有在游戏中实现的功能。
一位游戏评论家因此提出质疑，在过去，玩家们是否对预告片与游戏之间的巨大鸿沟太纵容？“我们都记得《生化奇兵：无限》的虚假预告片，它们看似在演示‘玩法’，实际上只不过是第一人称的电影化场景。所有内容都没有出现在最终版本中。”布莱登·卡德维尔（Brendan Caldwell）在网站Rockpapergun写道，“并不是因为太阳底下的每一个游戏开发者都这么做，就说这种做法是对的。我们需要提出一个问题：在游戏行业，为什么我们认为这种行为可以接受？为什么我们要为虚构出来的跨星际华丽景观买单？”
虽然现状让人觉得遗憾，不过对于绝大多数预告片与游戏实际内容不符的现象，玩家似乎普遍都能接受。
例如在YouTube评论区， 科金斯基执导的《刺客信条：大革命》预告片就吸引了很多玩家赞美。某用户这样评价：“作为一个玩过每一代《刺客信条》游戏的玩家，老实讲，我觉得育碧的CG预告片总是令人惊叹，游戏的实际效果就要差些了。”另一个用户表示赞同：“这段预告片让我很燃啊。”还有用户写道：“预告片真棒……但游戏是垃圾。”
为了宣传游戏，游戏公司有时也会放出“玩法”视频或者可以玩的Demo，不过影像化的预告片仍然更能吸引玩家投入情感——它们产生的观看量往往远远超出展示游戏玩法的预告片。
在《刺客信条》YouTube官方频道，玩法视频的观看量通常只有几十万，“影像化”预告片却能够吸引到超过100万次观看。《刺客信条：大革命》和《刺客信条：枭雄》的预告片观看量分别超过了100万和800万次。这也许是因为某些粉丝热爱预告片的观感，或者想要一次又一次地体验游戏的“幻想”版本，所以他们会反复观看。
影像化预告片也许无法展示游戏实景，不过它们的目的在于向玩家传达游戏的感觉。让人觉得有些自相矛盾的是，科金斯基称自己是游戏的“门外汉”，但他却成了制作游戏预告片的一位大师。
“就个人而言，” 科金斯基说，“我根本不玩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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