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者和粉丝的距离。
我的朋友小阳是一名SD原画师，我们商量着年底一起去参加Comic Market 103（简称C103）。他已经申请了摊位，最近一直在画插图集，我也正拾起落下多年的日语，准备在摊位上担任工作人员。对于我们来说，在C103“摆摊”不仅意味着参与，还意味着有机会见到自己喜欢的同人画师。
时间倒退到2019年，我和小阳一起去东京参加了C96。那时他正对游戏SD原画师“こもわた遥華”十分痴迷，我也天天在社交平台上关注着一位叫“けだま”的同人画师，并订阅了其Fanbox会员——けだま是同人社团“毛玉牛乳”的成员，专门画“魅魔萝莉”。
C96第3日，下午4点，我带着礼物前往“毛玉牛乳”的摊位，那时游客已经寥寥无几。这是我当天第二次见到けだま。上午来摊位买东西时，我已经见过一次，那时热情的工作人员正询问我需要买什么，我问：“けだま老师在这里吗？”
“我旁边这位就是。”
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到了一位穿着暗色调服装的女性，过肩的茶色长发，有一种知性美。
“她就是けだま老师。”
“对，她就是。”工作人员又重复了一遍。
当时我关注けだま已有一年之久，看着她从8千粉涨到10万粉，实在难以想象“魅魔萝莉”的作者是一位如此有气质的女性——我本以为应该是个体型比我大一圈，戴着眼镜、留着胡茬的中年男性。这在初次见面时给我带来了很大冲击。不过到了下午，有了情绪上的缓冲，我再次和她对话时没有结巴，而是正常地问候：“けだま老师下午好！”
毛玉牛乳的摊位面积要比旁边大上不少，摊位上的商品也卖得一干二净，我能看见好几块写着“售罄”的牌子。尽管けだま当时人气已经不低，我却没觉得她有距离感，依旧像在社交网络上那般亲和。她对中国的粉丝环境感到好奇，于是我们又聊了一会儿。我递给她一封信，里面有我对她作品的感想，并且有中日双语两个版本。之后，我向她提出请求：“我准备了色纸，可以为我签个名吗？”
“好啊，好啊。”けだま没有犹豫，她不仅为我签了一张有我本人名字的“To签”，还签了一张只有她名字的一般签名，叫我捎给同样喜欢她的人。
我将签名拍照分享到朋友圈，一些朋友立刻留言：“你的行为敏感又危险，容易冒犯到别人。けだま居然一次性给了你两张签名，她就不怕你把她的签名倒卖吗？”
当时我不以为意，直到2019年底，我才意识到这份签名值多少钱。在二手交易平台，一本带有けだま签名的单行本漫画可以卖到4位数的价钱，而原价可能才200元不到。这件事被けだま知道后，她写了一份带中文的公告，呼吁大家抵制这种行为。我为这些倒卖者的行为感到可耻，我手里的签名可能是唯一一份“To签”，价格想必也不低，但我从未有转卖的想法。
难以想象那些抱着倒卖目的的人是以何种心态向けだま索求签名的，我相信真正的粉丝不会利用喜欢的画师来为自己牟利，而是通过实际行动给予画师继续创作的动力，或是从画师那儿汲取些力量，用来过好自己的人生。我的朋友小阳便是如此。
在学业失意时，小阳喜欢上了同人画师こもわた，此后开始像こもわた一样专注SD原画创作，至今已有5个年头。决定要去日本见“偶像”后，小阳花了3个月时间学习建模基础，把こもわた笔下的一名角色用3D打印的方式做成了手办，尽管没有上色，但看上去已经十分精致。
但遗憾的是，我们没能见到こもわた，因为她自2019年开始就再也没来会场参加过活动。小阳只能拜托こもわた的友人、同人画师“煎路”代为转交。在接过盒子后，煎路解开了里面层层包裹住的防震气泡纸，将手办摆在桌子上，连说了几句“感谢”“好厉害”。那时我和小阳的口语不好，但煎路愿意耐心地听我们说下去，说对作品的感想，还有对こもわた身体状况的关心。
在C96现场，我们还和一些熟识的画师见了面。对于同人画师和读者来说，这种面对面的交流总能让人感到高兴。出于礼貌，我们给每位画师都准备了礼物——麦芽糖柚子皮，而他们的反应也很真实：“人来了就足够，不用再额外破费！”
还有一个细节让我一直记得：画师しょうさん在为我签名时，几个粉丝就站在旁边观看。也许是因为缺乏经验，しょうさん的签名相当朴素，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
“有点缺乏创意。”“太普通了。”粉丝们说。从语气里判断，他们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地开玩笑。
しょうさん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的创意都浓缩在我的作品里了。”
签完名后，他开始摆弄眼前的亚克力立牌，立牌上是他作品中登场过的角色，周围的粉丝都弯下腰，凑得更近了。尽管这个画面看起来有点儿怪，但他们眼里充斥着的爱意令我动容不已。
近几年来，随着环境的变化和日渐繁忙的工作，我不像以前那样关注同人画师了。可每每想到C96那几天的美好回忆，我便盼着这群可爱又亲和的创作者们能有更高的人气，灵感永不枯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