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能至,而心不向往之。
还记得六七年前,“云玩家”这个词曾经在网络上引起过一次较大规模的讨论。它的来源也很有意思,被用在当时的手游、页游范围时,指的大概是“没玩过游戏,只凭着道听途说就在公共平台上发表错误言论的人”;后来,它的使用范围进一步扩散,内涵也产生了一些变化,大多用来指代“通过看视频、直播了解游戏流程,但不买也不玩的人”。根据使用场合的不同,它可能还有一些“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含义,但大体来说,就是这些了。
现在,这个词似乎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野。我不知道是因为游戏视频、直播已经成为一种常态,人人都看,人人都或主动或被动地“云”过,还是因为网络上可吵的事儿太多,游戏云不云的实在无关紧要,但至少在我身边,即使偶尔还听到有人提起,频率也明显低了很多,更不会像几年前那样带着强烈的负面含义。
至于我自己,由于对网络吵架一直带着一种“好累”“好多人啊”的消极态度,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更何况,根据一些可靠或者不可靠的数据统计,如今人们工作压力大,休闲时间少,上了一天班之后还能坐在电视或电脑前玩3A游戏,对于很多人来说已经不是奢侈,而是压根没戏——手游正是利用固定时间之外的各种“碎片化时间”崛起的。相应地,那些没时间玩、但仍然喜欢游戏的人,用碎片化时间,乃至在“996”途中摸摸鱼,看看游戏视频和直播,也算是苦中作乐,再苛求他们一定要长时间玩游戏,反而不太合情也不太合理。
有需求,就有满足需求的人。这些“云玩家”带来的结果之一是让游戏主播成为一种很有潜力的职业,不过这条赛道如今已经非常卷,也就不多说了。另一个结果,则是让相当一部分游戏在发售时——极端一点说,甚至在设计制作时——就考虑如何让主播来玩,进而吸引足够多的观众。至于这些观众里有多少会买游戏,那就要看主播的转化率了。
我一直把这类游戏称为“主播型游戏”。它们的共同点是体量不大、玩法简单但难度相当高、考验专注度与耐心,还带有一定的运气成分。再直白一点,就是自带“节目效果”——每一个操作看上去或许都不难,但一不小心就会功亏一篑,此时,主播们需要根据自己的人设和观众的口味给出合适的反应:可以是不屈不挠、勇攀高峰;也可以插科打诨,展示语言艺术;还可以直接破防,逗观众一乐——如果是立过“菜但爱玩”人设的主播,最后一种往往能收获最多的弹幕和评论。
在我看来,2017年的《与班尼特福迪一起攻克难关》(Getting Over It with Bennett Foddy)就是一款经典的“主播型游戏”。有人给了它一个更有趣的译名——“掘地求升”。自己上手15分钟之后,光头、水缸、锤子就成了我的噩梦,我很难想象有什么人可以独自坐在电脑前,不带任何目的,只是因为想玩这个游戏才一遍一遍地尝试直到通关。相反,看主播们玩就让我十分愉快,不论是高手行云流水的“速通”,还是娱乐主播们面红耳赤地大喊大叫,都有种劳碌生活受到了治愈的感觉。这种感觉不完全是因为看别人受苦,不过我也不太能具体形容,大概也是“可意会不可言传”吧。
今年3月,一款与“掘地求升”十分类似的游戏在Steam上线,名字非常直白,就叫《A Difficult Game About Climbing》。游戏中,玩家控制一个光头大哥用双手抓住岩壁攀登向上,一些地形需要晃动身体利用惯性通过。比起“掘地求升”,它稍微“仁慈”了一点,中途设计了几个安全点,虽不完全保险,但大多数情况下,玩家不至于稍有不慎就像“掘地求升”一样直接落到最低点。
有了“掘地求升”的前车之鉴,《A Difficult Game About Climbing》我压根没动手,打从一开始就看主播们玩,其中的乐趣也是不言而喻。由于同为攀登类游戏,国内一些主播为了省事,干脆把它叫做“掘地求升2”,但实际上,两款游戏开发者不一样,使用的引擎也不一样,只是《A Difficult Game About Climbing》明显受了《与班尼特福迪一起攻克难关》影响——主角的大光头就是一个佐证。
类似的游戏还有《Jump King》和《Only Up!》。前者在“回到起点”方面的威力非常强大,一失足成千古恨绝不是夸张说法。后者则更加丧心病狂,把此类游戏的操作从常见的2D平面视角换成了3D越肩视角,难度更上一层楼。那些玩前夸下海口、玩后骂骂咧咧的主播们自然也为观众带来了无穷的欢乐,我甚至在视频网站看到了“破防现场混剪”……
在很多个夜晚,我也曾经对着手机和iPad,为屏幕里主播们的表现开怀大笑。只不过,我看不了一会儿就得休息、睡觉,为了第二天的工作做准备,忙碌是很真实的。但从另一个角度说,我从这些游戏和主播那里获得的快乐也是很真实的。这就是现状,而我需要做的是接受它。